第一章:病重
盛夏时节,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冷风顺着窗帷灌进房间里,乔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身上的锦被往胸口处拉了拉。
“真是晦气,大家都在正厅里吃酒,我们却在这里守着这个恶毒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看她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指不定哪日就死了。”
“这么恶毒的女人,死了才好呢!”
“快别说了,去门口透透气吧,这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雨还这么闷热。”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里死寂一般的冷清。
贺林川有多久没来见过她了?
半年?一年?还是更久?
久到乔明月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的长相。
她的一双儿女,她最疼爱的儿女,自从一年前来见过她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屋子。
依稀记得一年前,她们走近自己时,那厌恶的神态,冷漠的双眸,如同尖刀刺入她的心口。
那样疼……那样疼……
她们说。
“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知道姨母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我真后悔有你这样的娘亲!”
她们还说。
“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们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你们就那么相信她吗?不论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何解释,你们都不相信,要相信一个从未见过的姨母吗?
那个恶毒的女人!
那个恶毒的女人!!!
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偏偏就要在她过的最幸福,最平静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就是要毁了她的一切。
吱……
一阵刺耳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乔明月循声望去,是自己的陪嫁侍女凝霜,此刻她正端着一碗药轻声的推开了房门。
时值酷暑,别人都穿的那般轻薄,唯独自己穿着锦衣裹着锦被,仍然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凝霜将药放到一旁,把乔明月从床上轻轻的扶起来,将枕头竖起来放在床头,又将她慢慢放下去。
“凝霜,府里有什么喜事这般热闹?”
凝霜鼻子一酸,立刻埋下头去,调整了好一会儿才仰起脸,面色如常的朝乔明月道。
“没什么值得庆幸的喜事,女君先喝药吧。”
药一端起来,一股浓烈的苦味扑面而来,纵使是病了这么久,乔明月仍然讨厌苦涩的药味,眉头紧皱,伸手将药碗轻轻推远了些。
“端走吧,喝了这么久的药,未见有何起色,这药不喝也罢。”
凝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女君,您喝点吧,你快点好起来吧。”
走到这里,真正忠心自己,心疼自己的,也只有凝霜了。
乔明月拉过凝霜的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冰冷的手一碰上脸颊,凝霜就忍不住哆嗦起来,紧紧将她的手拽进自己手心里。
“怎么这么凉?我这就去让他们端盆炭火来。”
说罢作势就要起身,乔明月连忙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弱,气息奄奄。
“别,别去了,没用的。”
“可是女君……”
“除了得到一顿数落,遭受一翻白眼,你还能得到什么?”
听闻此言,凝霜好不容易才收起来的悲伤情绪又覆上心头,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女君如今病的这样严重,郎主那边却还在大摆筵席,大肆庆祝,真真是冷血无情!”
凝霜的话语并未让乔明月心里产生任何波澜,贺林川无情至极,色令智昏,她早已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她只恨自己,怎么那么愚蠢,爱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十几年的深情,十几年的付出都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一句话。
“别哭了,我如今是好不了了,你替自己想想吧,我找个机会给贺林川说说,放你出府去,我的嫁妆箱子里,还有几百两银票,你也一并拿去吧。”
凝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您,您会好起来的!!!”
乔明月苍白干枯的脸上久违得露出一抹微笑,绝望中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轻松。
傻丫头,她怎么还会好起来,那些药一碗一碗的药喝进肚子里,她早就已经油尽灯枯,如今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夜很漫长,而对乔明月来说,白天黑夜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躺在床上等死而已。
晨曦微露,天色渐白,乔明月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床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