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殿下,您回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聿珩。
两年的北境之战,谢云祁曾四次带兵从西境支援北境。
故而面子上,在场的人里,是江聿珩和谢云祁最熟。
“江监军,”谢云祁对着江聿珩拱拱手,“本王方才进城,听说侯府今日有宴,便来蹭个饭。”
他一身玄色劲装,长剑挂于腰间,就那样英姿飒爽地站在距离沈觅不到一尺的地方。
他还在和顾昀假装疏离地寒暄,没有望向站在一侧的沈觅,但她看到了他眸中的日月山河。
——这是在二人“决裂”十年后,她第一次见他。
“如月。”顾昀唤到第三声,沈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她,“走吧,先回顾府。”
许是方才从神经紧张的状态下放松下来,沈觅坐在马车上,神思飘得很远。
十年前,在御花园里沈觅拿着小竹剑和谢云祁比划。
他才练武没多久,不比从小跟着父兄在军营摸爬滚打的沈觅力气大,被她打得节节后退。
沈觅笑嘻嘻道,“你求饶呀,求饶我就不打你了。”
谢云祁倔强地撅着嘴,“我可以打过你的!母妃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是哦,你不仅是男孩子,还比我大一岁呢!怎么弱的跟个女孩子一样啊?”沈觅身子微微后仰,躲过谢云祁刺过来的竹剑,提起自己手上的剑朝他腰间刺去。
谢云祁气得满脸通红,侧身去躲,却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御花园的湖里。
小小的沈觅站在湖边,抱着臂看着在水里挣扎的谢云祁,“你看,被我打败了吧?”
对方却没有回音,在水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弱。
沈觅觉察出些不对,“谢云祁,你是不是不会泅水啊?”
方才在一侧凉亭与皇后饮茶的砚妃已经带着丫鬟从远处走近,看见谢云祁在水中挣扎便白了脸,迅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了。
后来砚妃是救了谢云祁上来,自己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时至今日,沈觅还记得那日谢云祁眼睛通红,对她发狠的喊出的那句,“沈若雨,你害死了母妃,我恨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曾经一度,她也以为是自己害死了砚妃。
她不敢再回京,不敢再见谢云祁。
直到多年以后,谢云祁找到当年砚妃娘娘身边伺候、她死后便失踪不见的丫鬟,才知道,随着谢云祁和他妹妹谢云夕的长大,皇后对砚妃的忌惮日益加重。
那日害死砚妃的并不是溺水,而是茶点中皇后下的毒。
而皇后下毒一事,皇上从太医诊完脉便知道,却因为护短护到死的性格,只对外宣称砚妃是溺水而亡。
那已经是砚妃去世的第四年,沈觅那时已经有整整四年与谢云祁不再有任何联系。
然而,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心结仍然是难以解开。
在顾府门前下了马车,沈觅看着顾昀,“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趟碧澄茶楼。北境传来的消息应当到了。”
顾昀点头,只说派两个暗卫跟着她。
然而,见到林伯以后,得到的消息却是虽然查到了那四个北戎人的家室,但是按照查到的地址去找,四家人全部不在。
据邻居说,几日前有中原人将他们接走了。
会是谁?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够快她一步?
沈觅心思沉沉,回到顾府以后径直便往顾昀的书房去。
书房里烛火暗淡,似是没点几支蜡烛。
沈觅没多想,轻轻敲了门,便走了进去。
“顾公子,北境传来的消息不太好,那些人全部被提前接走了”
沈觅皱着眉,往背对着她的那个身影走去,却在那人转过身的瞬间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谢云祁。
这两个表兄弟实在是像得很啊。
谢云祁似是喝多了酒,脸上烧得通红。
沈觅望着他没有说话,谢云祁也眯缝着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看着她。
“昭王殿”沈觅反应过来脸上的易容还未洗去,此刻应当是如月的样子,正要行礼。
谢云祁却突然间一个健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将她揽进了怀里。
“阿雨,是你吗?”
鬼使神差的,沈觅闭上了眼,在他热烈的气息里轻轻开口,“是我,云祁,是我。”
谢云祁后退小半步,双手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她不知他是如何从如月的脸上看出她的,只觉得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的眸子。
他目光灼热,看得那样认真,仿佛要在几眼中弥补掉过去的十年。
她不由的呼吸便是一滞。
沈觅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薄唇,亦认真地打量着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