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家天下的时代,吏治太难了,指望个人操守,而不是制度性系统性的治理。
贾琏没提周家三个国舅,承辉帝却被成功带歪了。
“是要给户部那帮人上嚼子了。”承辉帝自言自语,换成别的官员,大概要装聋作哑,但贾琏的人设就是事君以诚,很不客气的反驳:“陛下,京官难当,尤其是清流更难当。别的不说,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同僚之间的应酬,以六品官为例子,月奉七十两,养活一家人不难,难的是维持一个官员的体面。同僚之间的宴请,一桌席面,怎么也要十两,要是再叫两个姐儿,奔着三十两去了。”
“不应酬会死啊?”承辉帝也很不客气,两人像吵架,不像君臣奏对。
“您是君,您说的都对。”贾琏双手一摊,战术性撤退,却十足的阴阳怪气。
承辉帝尽管不满,却也没生气,因为不解决问题,反而露出头疼的样子,抬手轻轻的敲脑袋,转了几個圈子后才问:“你有对策?”
“陛下,臣以为先分析问题的成因,一笔款子批下去,出户部的时候,看具体情况,大概是九成到七成,户部先沾了一手油水然后层层漂没,上行下效啊。这类情况具体到赈灾就更严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官字两个口,你先喂饱了官,才能顾得上灾民。”
一番话直接给承辉帝干沉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前明那种丑陋的规矩死灰复燃,并且越演越烈。甭管你什么款子,雁过拔毛是必然的。吃空饷在京城里都不算过分的,毕竟一个官员一个月的俸禄才几个钱啊,拨款才是大头。
以潘季驯上的修河折子为例子,朝廷拨款一百万两,到他的手里就五十万两。潘季驯长了个心眼,调拨民夫的时候也不给钱了,而是亲自安排人采购粮食,工地上找人做饭。就怕下面的人太狠,回头给民夫的粮食补贴都贪了。
因为有所提防,修河的银子将将够用。
为防下面的人做手脚,潘季驯亲自上工地,吃住都在河堤上。就这,还是没能避免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小问题,他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多花点钱的事情,不耽误正事就好。
“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承辉帝还是要整顿吏治的,毕竟是有想法要作为的皇帝。
“微臣以为,双管齐下。眼下财政宽松了,可以根据不同的职务,给与一定的职务补贴。具体操作,微臣不懂,就不妄言了。其次才是抓贪腐,严刑峻法。竖几个典型,该杀的就杀,该判的就判,千万别手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一时半会的只能先缓一缓。”
贾琏说了这么些,还是在提醒承辉帝,时机不成熟。
太上皇还在呢,您悠着点。这话不能明说,只能暗示。不然就研发司那一摊子的事情,贾琏不得弄几个人下去。
承辉帝的想法还是比较强硬的,摇摇头:“缓一缓没错,但已经发现的事情,不能手软,尤其是研发司那一档子事情,你写个东西上来,朕拿着做点文章。”
贾琏无奈的只能点头答应:“微臣回去就写。”
“别回去了,就在这写。”承辉帝不是着急了,而是最近吴玉辉的案子闹的太大,注意力太过集中,他需要一点别的事情来转移视线。要不怎么把贾琏踹回研发司呢,就知道这小子眼睛里不揉沙子,肯定要整顿一下烂摊子。
贾琏还能怎么办,就事论事咯,把事实写清楚了,处理也写清楚了,现阶段就是清退。还有就是三部门的几个负责人合伙吃空饷的事情,也写的清清楚楚。皇帝不是要整人么,那就写点干货,免得他又啰嗦。
果然,承辉帝看罢,满意的点点头:“明天上内阁会议,就议此事,你也来。”
贾琏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问:“陛下,只是议一议?”
承辉帝这次没有故作高深了,淡淡道:“吹吹风,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贾琏这才松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出了宫贾琏猛然才想明白一个问题,太上皇要过寿了,承辉帝拿出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来在内阁议一议,这哪是吹风啊,这是敲山震虎啊。
d,玩政治的心真脏!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等贾琏走后好一会,承辉帝才反应过来:“唉,被那小子带沟里了!”
本来想的好好的,拿捏一下这厮,让他开口求自己去给皇后说话,没曾想被带歪了。
“竖子,滑不留手!”承辉帝只能遗憾的叹息一声,却也没太多的在意。
这种君臣之间的小玩笑,承辉帝就是拿来点缀一下,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也要放松一下的嘛。从承辉帝的角度看,贾琏因为家学渊源,zz上大方向把握的很好,细节上和手段上却差的多,远远谈不上成熟。就冲他带着家将杀上忠顺王的家门,承辉帝断定,还嫩着呢,动不动就上头。这次也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看出来朕的布局,还要练啊。
以前承辉帝羡慕张廷恩有个好学生,现在他也很享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