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
这次晏景青不说话了,露出一阵沉思之色。
过了一会儿。
他才叹了口气,道:“乱世之中,又谈何治国……”
江湖中的称呼‘白衣书生’,那并不是他故作此态,而是他本就心向盛世,以政道闻名于朝堂,治国治民才是他的夙愿,以武力江湖厮杀根本不是他的追求。
接着又看向陈牧,眼眸中的讶异之色更盛了些。
方才看书之际,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牧能一一答上,并且每一句话都存有理念和知行,并非随口而答,这些他平时虽然也时常有感,但却不曾这样归纳总结。
“你师长是谁?”
晏景青短暂沉吟之后问道。
陈牧却摇了摇头,道:“并无师长,只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
“嗯……”
晏景青微微点头,他此时也想起来,关于陈牧的信息里,其人是底层差役出身,也不曾学过文法,因此能对出那些话,也只能是从书中得来,并且还不是一本两本。
看着陈牧,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作为堂堂监察使,身边投其所好的人何其之多,为了和他攀附关系,而去故作姿态读书学文的,他见过太多太多了,但眼前的陈牧却不可能是故意攀附。
毕竟他来到瑜郡,也才不过是近来之事,陈牧能有那些归类总结的观点,也不是随便记下一些文法书籍就能答出来的,必然是有过一些思索,而且他记得,陈牧的履历之中,也曾有担任过‘差司’一职,这一职务并不多高,但恰好便是最底层的‘治民’之位。
“若是盛世之时,你我或许皆在朝堂为官,然当今乱世,欲一展心中抱负却不可得,天道于我何其薄也。”晏景青叹了口气。
这话陈牧却不做回应了。
甚至心中暗自腹诽,堂堂玉州监察使,四品大员,顶尖六腑境存在,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去想的身份地位,这位却还十分不满,口称天道不公。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吐槽出来的。
晏景青似是有些怅然,过了好久才再次回过神来,见陈牧仍然侍立在前,神态平和,不见烦躁,不见奉承,不卑不亢,于是细细思索后,道:
“以你武道之上的天赋,若是早入七玄宗,或许也能位列真传,可惜出身清贫,稍迟了些,而今再入七玄宗也并不合适,且听伱言论,或许你对当今之世也有自己的看法,尤其你从底层一步步而起,更担任过差司一职,于民了解更多。”
“斩妖司的职务不适合你,不过平日里斩妖司本来也是松散部门,倒也不必完全脱离……嗯,这样吧,我任你为监察司都司,再写一个条子于斩妖司,让斩妖司那边增设一位都司,也由你兼任。”
监察司都司!
斩妖司都司!
这两个位子,前一个可谓是位高权重,而今监察司监察瑜郡,上到百官,下到黎庶,一切都在其监察职权范围之内,可谓是大到没边,说白了就是几乎什么事都能管。
后一个斩妖司都司,更不用说,享受的是斩妖司的资源,实际上斩妖司几乎也是七玄宗的直属势力,因为其中的各种能兑换的资源,基本都来自于七玄宗,更别说本身斩妖司的地位也是极高,追查妖物或者发生妖乱之时,也能号令一切衙司协同辅佐。
监察司唯一管不到的,也就只有斩妖司。
从斩妖司白衣卫,一下子跳到斩妖司都司,不仅连升两级,还兼任监察司都司,这在整个瑜郡几乎都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职权在身,几乎可以说在整个瑜郡都畅通无阻!
“属下才疏学浅,恐难以胜任……”
陈牧此时却有些犹豫着说道。
这两个官职的权力地位的确是大了,但也同样因为太大,将会十分引人瞩目,甚至更像是与四大宗门对抗的第一线,治民理政斩妖,再兼对抗四宗弟子,简直离谱,他更希望自己能有个安稳的环境好好修炼功夫。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去回答晏景青的那些问题,默默当个粗鄙武夫就是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下好了,不得不动了。
晏景青闻言笑道:“不必谦逊,我听闻你担任梧桐里差司期间,不仅将梧桐里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离任之时,万民相送,在如今这个乱世,可还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此时他看着眼前的陈牧,只觉得越看越是顺眼。
为人谦逊,沉稳,更通晓治理之法,文武双全,在这个年纪何其难得,就是放在过去朝廷鼎盛时期,那也是栋梁之才,这样的人物若是拜入宗门,实在太过可惜,眼下就是七玄宗那边想要要人,恐怕他都不会轻易放走了。
万民相送,太夸张了。
陈牧心底暗自腹诽,也不知道谁给晏景青说的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