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运动鞋,很眼熟,他看到某人穿过几次。
粉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李助理也狐疑的侧头,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除了苍茫的惨白,雪花不断掉落,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一颗颗松树,也染上了银装,像是提着钢枪,守护边疆的战士。
“陆总,您看什么呢?没有人啊。”李助理握紧了手里的黑色大伞伞柄。
陆又廷波澜无惊的收回了视线,回过头,半蹲下身体,把怀里用来吊念亡父的鲜花,放在了父亲坟前,看着父亲照片儿,他十几岁的时候,父亲长这样。
现如今他三十多岁了,父亲还是这副面孔。
备受世人敬仰的慈善家,被妻子背叛,遭人索命,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
他跟别的富家子弟不同,其他家的豪门子弟,或许会遇到只顾利益的严父,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的父亲很爱他。
虽然他的母亲对他不上心,但父亲给了他所有的关爱。
其实他并不想继承家业的,他的初衷是做一名画家,他很有绘画天赋的。父亲摸着他的小脑袋,慈爱的告诉他:
——又廷啊,爸爸希望你快乐,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害怕失败。你父亲,陆家会帮你兜底。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要勇敢追逐自己喜欢的事务,哪怕结局不好,但你日后回想起来,才会没有遗憾呐。
——可是父亲,我们陆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以后不用接你班吗?
——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管理公司,爸爸当然很欣慰。可如果你是为了肩上的责任,大可不必。父亲还年轻,还能帮你撑着。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陆又廷到底是懂事早熟的,他每当看到父亲的书房通宵达旦的亮着,看着每一次见面,父亲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原本挺立的身子,也渐渐变得佝偻。
他很心疼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这样好,却没得不到母亲的爱。可他的父亲,总是劝他不要怪母亲。
后来父亲被绑架,找到遗体,他临危授命,撑起了陆家的担子。接管了整个陆氏。
不知不觉,一路走来,已是度过了这么的风霜雪雨。
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他沉寂的眸子,渐渐变红,目光沉痛,隐忍。他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痛心疾首道;“父亲,这么多年了,是儿子没用,还没找到杀害您的凶手。恶人还如阴沟老鼠一般,四处逃窜,得不到应有的报应。一日找不到凶手,您一日难以安息。”
“又廷,义父心善,会体谅你的。这些年,你有多不容易,没人比我更清楚。”李助理恨恨的握紧了手里的黑色大伞,他把伞都撑在了陆又廷身侧,所有的暴风雪,都落在了他身上:“当初如果不是义父资助我上学,收养我,让我进入陆家。我不会有今天。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凶手一直逍遥法外的。”
扫完墓,陆又廷和李助理开车离开了。
李助理告诉他;“明天狱长就会来陆氏跟您见面了。您亲自过问。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目送车子疾驰而去。
顾雪从松树后面走了出来,腿站麻了,也冻麻了。
她心情很复杂。
陆又廷没发现她,她应该松口气的。
可听到他刚刚在陆伯父面前发下的誓言,他的语气那么恨,她是心情复杂的。
还有李助理,她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她怎么讨好都没用,原来他是陆家的义子,陆伯父对他恩人,恩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又怎么会看她顺眼呢。
阴阳怪气她几句害人精,的确不为过。
回去的路上,雪越来越大了。
模糊了前面的路。
四周都是雾气蒙蒙的。
空旷的山路,就她一个孤独的影子,在走着。
这条路,充满了心酸和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年前,那是陆伯父的祭日,老天爷都可怜陆伯父枉死吧,那天漂泊大雨,她被陆又廷要求,一步一磕头的上山,在他坟前请罪。
之前她心里还过不去,监狱痛苦的时光,陆又廷看着她在苦海里挣扎,提起裤子不认账,不承认碰过她。
更是否认了孩子的存在,孩子死了,他也未曾露面。
还有那场大火。
她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可今天这一趟,她彻彻底底的理解了。
如果她拿了他的人生剧本,角色互换,她也会恨,也会怪,她甚至不会把仇家的子女从孤儿院解救出来。
还花巨资,好吃好喝的养了十年。
陪她过了十个生日啊,她在遇到陆又廷之前,只有母亲给她过生日。孤儿院里面,被欺负,被打,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所以,她释然了。
陆又廷,她不会在怪了,没资格怪罪。正如他所言,他养了她十年,要说亏欠,也是她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