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县的夏天是炎热的,稍微一动,就是一身的热汗。可即便如此,该是做活的、赚钱的,仍旧是在外头奔走。
这时候,一碗冰,一口冰饮子,一碗凉粉,就成了这个夏季最好的慰藉。别处能闲着,娄山月一家子是根本闲不下来。
“老板,一碗凉粉,多放点辣子,再来一碗绿豆饮子,在这儿吃!”
“欸,您坐着,一会儿就好,”赵半芹应了声,朝后喊道,“一碗凉粉,一碗绿豆饮子!”
“好嘞,”甜妮儿应了一声,立马连轴转的跑动起来,刮一碗凉粉,大粗碗装了,蒜汁、香醋、酱油,一连串的汁子浇上去,再加上大大的一勺茱萸汁,转头就递过去。
这时候,店里的伙计已经盛好了绿豆饮子,那穿着短打背心的汉子已经大口大口的饮了一半,冰凉解暑的绿豆饮子咕咚咕咚的从嘴巴进入肠胃,瞬间抚平了热的冒火的五脏六腑,那汉子发出了舒服的喟叹,随即就接过凉粉大口大口的吸溜进去,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
娄山月笑眯眯的看着来往的人,这会儿子来这里吃饭的短工不少,就是因为附近的一家铺子正装修,那铺子的东家也是爽快人,夏天做活,就是累人,听说每人加了二十文的辛苦钱,这些做活的汉子在这儿吃上一顿,还能剩下些。娄山月觉得,这就跟后世的高温补贴是一个道理,看来什么时候都不缺精明人。
正感叹着,突然,铺子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让让让让,没瞧见我们郑五公子来了吗?”
刺耳的吆喝声使得热闹的铺子顿时一静,成群的年轻男子呼呼啦啦的涌了进来,瞬间挤满了铺子,分明瞧着都是读书人的模样,呈现出的却是令人不喜的傲慢。有几个怕事的客人,一瞧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谨慎的连饭也不吃就赶紧离开了,有的客人皱了皱眉,往旁边躲了躲,三下五除二的快速用着餐。
为首的那个男子,体型微胖,织银料子的紫色锦袍显得愈发珠圆玉润,一张脸吃的如满月般,使得一对眼睛都快成了眯眯眼,虽身着绫罗绸缎,厚底锦鞋,却仍旧瞧不出什么丰都。
只见为首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从鼻孔发出不屑的冷哼,“什么破地方,听你说的还以为有多好,真是没见识。”
一旁的那人的腰就又弯了几分,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袍随着动作耷拉到地上,衣角早已磨损的有了毛边,那人脸上闪过不快,却带上了虚心谄媚的表情,“郑五爷,如今这蔚山县又哪家能比得过郑家豪富?就是拔根汗毛,也比寻常人的粗啊!比着您吃过的见过的山珍海味自然是拍马都追不上的,但胜在新鲜,也有几分野趣。”
郑子浩这才抬了抬眼皮,似是嫌弃一般抖了抖脚,“看在你机灵的份上,就给你个面子。”
随即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嫌弃的看了看木桌,摆了摆手,身边的小厮瞬间就拿起了扇子在一旁卖力的呼扇这,郑子浩坐了,才朝着身边的又喊道,“陈老九,还不赶紧去!”
那人躬身点了点头,赶紧抬起了头,傲慢的朝着柜台吆喝,“今儿我们郑五爷赏脸来你们铺子,还不赶紧上好酒好菜来!那劳什子冰沙、卤味、酒水的,不拘什么,通通上来!”
“可都眼睛擦亮些,郑家五公子来了,自然是不差什么的,有好的都呈上来!”随即又小了些声音,“店家,帮我切一斤的卤肉,一会儿子我过来取。”
那陈老九的眼中充满了算计和不甘,哪里还看不出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忽悠了郑子浩来当冤大头的。
赵半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应了。心中不由感叹,这郑子浩就是郑冲的儿子,从前就是因为郑冲相中了她,她才求了郑姑娘,放了自己的身契,出了来。先前有郑老爷和郑大公子压着,郑冲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郑大公子去了京里做官,连姑娘都嫁了过去,只留郑冲守家,从前的蔚山县首屈一指的豪绅,终于是落幕了。
娄山月见几人的模样,言谈之间又说什么县学、夫子、课业之类的,愈发肯定了这些或许都是在县学附学的学子。身为学子,不虚心求学,却拜高踩低,言谈之间趾高气昂,傲慢至极,哪里像是考取功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怀疑,这些人若是真考取了功名,到最后,真能为百姓做主?
心里不由得感叹,明明都是学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水风哥明明就是那么谦逊,举手投足间自有读书人的风骨在,可他们……
见几人吹捧着郑子浩,心里更加不齿,能这么张狂的,必定就是郑家的公子,这做派,还真是符合她对郑家的刻板印象。
五六个的学子,切了三斤猪杂,一斤卤肉,一碟子素菜,一人一碗的凉粉,一人一碗的绿豆饮子,还有水果冰沙。一股子清凉扑面而来,瞬间就叫空气里的燥热降低了几分。围着郑子浩的几人瞬间眼睛一亮,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其中两个穿着较好的公子哥儿,就笑了,“这铺子瞧着其貌不扬,到还有几分巧思。”
就连郑子浩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不过还是微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