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回到江家的时候,已是二更天,她想了想,决定走一趟春泽亭,向王夫人交待采买的事情。
刚进春泽亭,她看见冬卉撑着一把伞,候在小道一侧,一派等了许久的模样。
“等我?”
冬卉急急屈身:“是,奴婢在等姑娘。”
“何事?”
“回月姑娘,夫人说,姑娘辛苦一天,早些回去歇息,从明儿起,姑娘不必到春泽亭来,管事们有事,会去兰雪台。”
“知道了。”
溶月颔首,目光略过冬卉,望向卧房。
房里,灯火大亮。
“大舅母的娘家人还没回去?”
“夫人的病来势汹汹,夫人的娘家人放心不下,要留下照顾几日,等夫人身子好转,自会回去。”
王家和王夫人关系交恶好些年,如今一朝相求,王夫人轻易不会答应,是得留下,多住上几日。
只不知道,王夫人能不能答应?
“既是如此,我便先回去,等大舅母身子好转,你记得来说一声,我再来春泽亭拜见。”
“是。”
接下来的几日,金陵城的天气不大好,要么满城细雨飘个不停,要么天色阴沉沉得,不见亮起。
溶月每日五更起,三更睡,日日忙得似一颗陀螺,可即便忙到这般地步,江家的琐事还是忙不完。
这一日,她正在看大厨房送来的菜单,林缨端来一盏茶并几碟子点心:“姑娘,您喝口茶,歇歇吧。”
“恩。”
她嘴里应下,手里却忙不停,林缨看不下去,一把抽走单子,强把茶盏塞进她的手心:“姑娘,喝茶!”
“……好。”
茶甚好,她几口就喝完了。
林缨一边替她添茶,一边念叨:
“姑娘,您要掌江家,婢子不敢反对,可这掌家的活计若是会累得您顾不上吃喝,还不如不要。”
“心疼我?”
“能不心疼吗?这才几日,您都瘦了!
姑娘,您别谦婢子僭越,婢子就是不明白,您为江家忙得不可开交,根本落不得多少好处,何必呢?
而且——”
“而且?”
“婢子听到一嘴闲话,说您这般卖力,不是为大夫人,而是为了抢掌家权,这话万一传到大夫人耳朵,那就糟了。”
万一?
她敢笃定,闲话早就传进王夫人的耳朵,要不了两日,王夫人就会在有心人的撺掇下,为难她。
“王家人走了吗?”
“走了。”
“几时走得?”
“昨晚上。”
“走得时候,王家人看着如何?还算高兴吗?”
“高兴。”
难道说,王夫人答应帮忙了?
若她答应,又该怎么帮?
“王家人走后,大舅母去过哪里?”
“大夫人哪也没去,不过今天一大早,二夫人领着三夫人,一起去春泽亭,探过大夫人。”
赵夫人也是时候出手了。
“你继续留意春泽亭。”
“知道。”
溶月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茶未入喉,巧慧拽着大厨房的管事尹衫、账房管事赵九,冲上回廊。
“月姑娘,奴婢有要事禀告。”
溶月丢下茶盏,心道,赵夫人不是要出手,而是已经出手了。
“林缨,让他们进来。”
“是。”
三人一进门,巧慧就怒斥:“还不跪下?”
尹衫、赵九乖乖跪下,他们一跪下,巧慧又厉问:“刚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吗?怎么到了月姑娘跟前,又不说话了?”
“月姑娘,是赵管事欺负人,求您为奴婢做主!”
“月姑娘,奴婢没欺负人,是尹管事不讲道理!
溶月不说话,眼神扫过二人,他们的发髻、衣衫被扯得乱七八糟,看着像是打了一场,可若细看,乱得只是衣裳。
“尹衫,赵九为何欺负你?”
“回月姑娘,奴婢去账房支银子,赵九死活不肯,奴婢同他理论,他说不出所以然,就打了奴婢。”
“胡说!”赵九怒驳,“月姑娘,奴婢是没给银子,可您知道的,奴婢不给银子,是因为账上没钱。
奴婢同他好生解释,他却骂奴婢私吞主家银钱,奴婢气不过,这才动了手。”
“若不是你私吞银钱,账上怎么可能没银子?”
“那是因为——”
“都闭嘴!”溶月呵断二人,目光如冷霜般地横向尹杉,“林缨才去厨房送过两百两银子,这就花完了?”
“月姑娘,江家人多,从主子到奴婢足有上千人,这一天要吃下去多少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