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台的灯已熄灭,正院的灯却还大亮,王夫人、赵夫人、李夫人三人杵在廊下,面上全是惴惴。
房内,江相宜甩给江老夫人两本账册:“看看吧。”
册子砸得江老夫人手臂一疼,她正要发怒,却听江相宜冷着嗓子,极其不耐烦地斥了一声:“看!”
“看就看。”
江老夫人低下头,乖乖翻开账册,不到半刻钟,她又震惊又疑惑地抬起头:“这是哪来得账本?”
“田庄和铺子。”江相宜答,答完又道,“别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江老夫人把账册愤怒地甩回给江相宜,“你什么意思?疑心我贪你江家的钱吗?!
江相宜,你别忘了,我早不管后宅事,这些年管着江家的人,是雅琴!”
“我知道。”
“知道?”江老夫人又是一愣,但她只愣了一会儿,又惊得脱口,“你是说,贪银钱的人是雅琴?!”
“田庄和铺子从十二年前开始做阴阳账本,根据营收,一个田庄和铺子一年的收支出入在两千到五千两之间。
江家一共有十个田庄,二十个铺子,如果一年以十万两为计,十二年,加起来也有一百二十万两。”
“这么多?!”江老夫人急了,“雅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不行,我得把她喊进来,好好问问!”
“等等。”江相宜喊住江老夫人,“雅琴私吞一百多万两银子,固然是胆大包天,但这些钱若全在二房,倒还好。
怕只怕,钱流去了别处。”
“她敢?!”
“行了,你也别急,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江相宜疲惫地掐了掐太阳穴,“坐下吧,我们说说话。”
江老夫人眼神一闪,她有多久不曾看见过这样的江相宜了?
等回过神,她已经走到江相宜的身后,一边伸出手,像过去那样,替他按压太阳穴,消解疲惫,一边轻声细语地解释:
“雅琴吞银的事,我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明日我就让人查账,不管她吞进多少,我叫她如数吐出来。”
“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江老夫人脸色微红,暗骂他说得比唱得好听,嘴上却是老实说:“你不用哄我,想让我干什么,直说。”
“雅琴私纵管事潜逃,借机坑杀溶月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江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认下,认完了,又跟了一句,“江相宜,当初可是你,最想杀了她。”
“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就是怕惹恼临漳世子吗?可是凭江家和江宁府的关系,临漳世子就算再恼,也不会怎样!”
“呵……”江相宜苦笑一声,摇头叹道,“我承认,你说得对,宁溶月是个祸水,该杀不该留。”
“那就杀了。”
“迟了。”江相宜又是一声长叹,“此番,江家能逃过一劫,仰仗地是秦三殿下,江家不能恩将仇报。”
“为何不能?”
秦长风名义上是西汉储君,但这里是南唐金陵,莫说他是个储君,就算西汉帝来了,也讨不到好!
不过——
“秦三殿下和溶月真有私情?”
“你不信?”
她自然不信,别说她不信,这话说到哪里,也没几个人能信吧?
“夜探兰雪台的人不是临漳,是秦三殿下。”
江老夫人越发错愕。
秦长风不是翩翩君子吗?何时做了梁上君子?且是为宁溶月那么一个勾栏女,不是荒天下之大稽吗?
“相宜,你会不会弄错了?”
“三殿下自己认下的事,可能有错吗?”
“就算没错,宁溶月是江家人,江家要杀她,秦长风一个西汉三皇子,凭什么管?”
“妇人之见!”江相宜拂开江老夫人,“他现在是西汉皇子,可等他回了西汉,还是西汉皇子吗?”
“你先前不是说,他回不去西汉吗?”
“过去,他回不去,是因为没人帮他,现在,有江家和江宁府帮他,他难道还回不去吗?”
“你要帮他?为什么?”
“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秦三殿下承诺,今日,江家若能助他回西汉,来日,他登基为帝,将倾西汉之力,助南唐拿下东梁和北魏。”
“你信?”
“若能谋成天下一统,何妨一信!”江相宜站起身,眼神不悦地横向江老夫人,“休要因为一个宁溶月,坏了江家大事。”
江老夫人到底不敢逆了江相宜的意:“我知道了。”
“雅琴,该罚,就罚,别手软。”
“恩。”
见江老夫人应下,江相宜勾出一点笑:“三殿下和临漳世子还在前头,我得去招待,后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