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蔚眉目微变。
见此,溶月心下便知,确有人探过李夫人。
“戴大人,不知道那人来探望三舅母时,是否带着东西?不知东西被交给三舅母时,狱卒可曾盘查过?”
戴蔚低眉,问狱卒:“有人来探过李夫人吗?”
“这……”狱卒略顿,答,“回大人,卑职当值时,没人探过李夫人,旁人当值时,卑职不清楚。”
“那就去问清楚。”
“是。”
狱卒急退。
“大娘子,请给本官一点时间,大理寺定会查明李夫人是被谁毒死的。”
“查不明白,也无妨。”
“诶?”
“明庭和婉儿的死,让雁南满心绝望,她知道酒里有毒,却心甘情愿地喝了下去,所以,她是自尽。”
“大娘子的意思是,李家不打算追究李夫人的死?”
“是。”
“本官明白了。”戴蔚颔首,又看溶月,“宁姑娘,劳烦你回去问一声,江家要不要追究李夫人的死。
若江家也不追究,本官便差人把李夫人的尸身送去江家。”
“好。”
须臾,溶月和李夫人一起走出刺史府,李夫人的车马走得快,等李家马车瞧不见踪影,溶月命人掉头,又回了刺史府。
戴蔚立在门前,正在等她,两人笑着走进庭院的一座亭子。
凉亭石桌上放着两盏喝过的茶,坐北朝南位子上的那一盏,茶盖叩在桌上,说明喝茶的人,是匆匆离去。
李夫人被毒死,戴蔚闻言,势必匆匆。
也就是说,今日来拜访他的人,坐在朝北的位置,这人的身份地位低于戴蔚,可戴蔚却急急去见,为什么?
“怎么没收拾?”
“回刺史大人,您走得时候,丁夫人还坐着,奴婢以为您会回来,和她接着喝茶,这才没敢收拾。”
“丁夫人走得时候,没知会你们吗?”
“没。”
“先把桌子收了。”
“是。”
旧茶被撤,又上新茶。
“宁姑娘,请坐。”
“多谢。”溶月坐上石凳,一坐下,她开门见山地问,“奴婢说得丁夫人,不会是小女的四舅母吧?”
“正是她。”
“四舅母不是被关在大理寺吗?”
“秋水斋夜宴的苦主全到殿前,为江家求情,天子大喜,免了丁夫人的死罪,只将她逐出金陵。
丁夫人感念本官的救命之恩,特意来辞行。”
“可说要去哪里?”
“并未。”
丁夫人被赦免的消息,理当送来江家,为何她一点不知情?是消息没送到,还是有人拦了消息?
“说来,戴大人救回四舅母的那一日,也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论理,今日该是小女请大人喝茶才对。”
“非也。
且不说本官没能救成姑娘,便是救成了,还是该由本官来请,因为,宁大人对本官有知遇之恩。”
父亲认识戴蔚的事,溶月一点不知道。
“竟有这等事?”
“六年前,本官赴金陵参加春试,来得路上遇到水匪,先蒙秦三殿下搭救,后得宁大人照拂,才能有后来的一举高中。
此番升任,本官喜不自禁,想着一定要好好答谢宁大人,却不想,本官能升迁,竟是因为宁大人蒙冤。
真可谓世事多变,人间无常。”
虽世事变大甚多,刺史府的庭院却生机不减,山石上,父亲提下的“天下为公”四个字,清晰如故。
“父亲若泉下有知,晓得是戴大人做了金陵刺史,定觉欣慰。”
两人喝了一盏茶,说了句闲话,溶月放下杯盏,笑问:“戴大人邀小女喝茶,可是有话要说?”
“听闻宁姑娘和三殿下感情甚好?”
“戴大人问这个做甚?”
“秦三殿下智勇双全,天下难有人能匹敌,可惜,三殿下是西汉皇子,过些时日,便要回大兴了。”
“戴刺史不想他回去?”
“怎么可能?
论情,秦三殿下对本官有救命之恩,本官终其一生,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竭力报答他。
三殿下能回西汉,本官比殿下更高兴。”
高兴?
她倒不晓得,一个人高兴的时候,双眉会皱得这般紧。
果然,戴蔚长叹一声,话锋一转:“奈何,本官不是寻常人,而是南唐臣子,凡事不能只论情。
为臣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秦三殿下再能,是西汉储君,西汉之君过强,与南唐,大不利。”
不利?
“戴刺史莫非要小女杀了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