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晚，方远商量着要去找人，却见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还有说有笑。
李秋华一顿训斥，“你野了是不，这么晚还不归家。”
李秋华提起鞭子就要打下去，被方水生拦住了。
“婶子婶子，是我拉着她们唠嗑的，才忘了时间。”方水生把背篓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下山后买的一些吃食，给婶子赔罪了。”
方远一样样看过去，“水生哥，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怎又回来了，是发财了吗？这么多吃食。”
方水生做人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说什么，但方晚玉就在他身边，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眼睛瞪得老圆，翻白眼一样望着天空，“谁、谁让文海叔以前对我好呢，得了好吃自然先想到你们。”
方文海面色不虞，“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回去。”
“我那多着呢，这、那、”方水生没撒过谎，找不到反驳的话。
方晚玉暗暗地踩了他一脚，给他圆谎，“阿爹，水生哥说他在山下找了份活计，一个月能赚好些银子呢。”
“对对。”方水生汗流浃背，他下地耕田都没出过这么多汗，却因为一句谎话弄得手脚无措。
他回想起半路上问方晚玉，下山可以瞒着他，但橘红果的事情为何也要瞒着。
她却说如果让文海叔知道了橘红果的价值，村人也会知道。
这样的话，那棵被当成无用野果的橘红树，将成为村人争夺的对象。
耕地都可以没他们的份，更别提橘红树了，但这是小事，最重要的无法交货，会得罪二当家，到时候一群土匪上山，问他怕不怕。
怕不怕另说，他最不乐意看到的，是何花等人将这棵树占为己有。
到时候他又要苦哈哈地抛去尊严，求得一份耕地。
方水生担心自己说错话，拿了自己那份肉饼，跑了。
留下方晚玉一家人在风中凌乱。
方晚玉抱着李秋华，两眼发光，“阿娘，我饿了。”
“这、”李秋华睨了眼方文海，让他做决定。
方文海眉头就没舒展过，不知道他内心在做着怎样的天人交战。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才幽幽道：“做来吃吧，以后等猪崽长大，再给他留点。”
李秋华拍着方晚玉屁股，“阿娘给你做碗饭吃。”
“好啊好啊。”方晚玉咽了咽口水，连续一个月吃稀巴烂的野菜羹，她看到绿色叶子都要吐了。
要不是怕他们怀疑，她绝不会买糙米，要吃也是吃精米，细软香甜，那才是白米饭。
李秋华和方文海做饭去了，方晚玉带着方远进了屋，拿出一包银针。
“哥，这是我之前让水生哥带上来的，我要在你腿上下针，然后用木板给你夹住大腿，达到活血化瘀和正骨的效果。”
方远看着细长的尖针，有些发寒，但要是真能治好他的腿，吃再多的苦他都能忍。
“你尽管下针吧。”
方晚玉深吸了一口气，她仅有的一些医学经验，全用在方远身上了，只求别把人给扎瘫了。
“太奶教我的不多，我只能试试，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心理准备还是要做的，要不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不想看到方远失落。
方远点头，“我明白的，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那我开始了。”
方晚玉给细针消毒，从腿根到脚踝，一一找到关键穴位，然后下针，每扎入一个穴位，她都要问方远什么感觉。
方远只说没多大感觉。
方晚玉心里有了数，下针的深度比先前更深，方远没多少知觉的腿，生出一股酥酥麻麻的酸痒。
他告知了方晚玉，方晚玉惊喜，知道是起了效果。
一通下来，两人出了不少汗。
这时饭做好了，李秋华来喊他们吃饭，一进门便看到方远一条腿上尽是细针。
她哪见过这种治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方文海见多识广，告诉她这是针灸治疗，比普通的药疗效果要好上许多倍。
事关方远的腿，爹娘没了吃饭的心思，齐齐坐在一旁，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方晚玉每下一针，李秋华就会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声，“他太奶，保佑保佑，一定保佑远儿的腿好起来。”
方文海一声不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个孩子。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紧拽着衣摆，手指关节用力过猛，泛着淡淡的白。
方晚玉需要集中精力，理论和实践，总归是有区别，她要不停地在脑海里回忆，哪个穴位属于哪条经络，而哪个穴位对他的伤口最有效果。
每一步都要落实到位。
一切结束，已是半个时辰后，方远的大腿夹了两块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