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对昨日那场婚仪说辞颇多,一部分人在探讨王女的身份过往,但大部分人都在斥责宁焰……”
其实何止是斥责,嘲讽、咒骂,驳斥……
说什么的都有。
过于恶毒的下属都不敢说,那是连他都觉得过分的程度,更料定说出来会让王女心绪不宁。
如今民间物议沸然。
甚至还有人开始质疑起了宁焰在云州所立的军功,认为他人品道德败坏,绝不是那等善战善谋的聪颖之辈,而是又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由参与过昨日那场婚仪却被宁焰冒犯到的人进行扩散,从官员府邸流入市井坊间,人一多,话传着传着就开始变了。
最开始大家只是恼怒宁焰对他们的不尊重,因他是显国公府的人也就忍了,可谁知连这也是假的。
显国公府放话,道宁焰并非显国公之子,从今往后与显国公府再无瓜葛,直接把宁焰踢出了名门之后的行列。
这意味着宁焰最大的靠山和倚仗也没了。
而没了靠山的宁焰在众官员看来,不过是一只谁都可踩上一脚的病猫。
由此,对宁焰的颇有微词,逐渐演变成了稍微添油加醋,很快又随着多方人士的下场,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起初有人跑到显国公府的人面前试探,发现显国公府表现冷淡,看样子是真的不管。
之后不知为何,又渐渐流传出了一则宁焰造假骗取显国公亲子身份的爆炸性消息。
这则流言结合着朔千重指责宁焰隐瞒王女身份的说辞,顿时让宁焰成了个人人喊打的攀龙附凤之徒。
以前的宁焰多风光啊。
浊世少年,一战成名,仅仅凭靠一支三百人组建而成的作战小队,即可在笸箩国搅弄起五国风云的天才人物,其惊才绝艳乃当世儿郎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
更何况,他还是显国公之子,完美继承了显国公当年为将时的卓然风姿,谁人不赞誉有加。
回想几月之前,宁焰随云州大军得胜还朝,满身荣耀,骑高头大马,一张面如冠玉的英俊脸庞成为无数闺中娘子的心仪对象,无数当家主母的朗朗佳婿。
当时的光辉何等耀眼,其形象又是何等高大。
然朝夕之间,风云剧变。
昔日的天之骄子沦落成泥,清冷寡言成了装腔作势,智计无双成了阴险钻营,卫国护民成了虚有其表。
如今的宁焰,是个满口谎言盗世欺名的大骗子,人人都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侮辱。
甚至宁焰这个名字从口中说出,都让人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恶心和厌恶。
名誉扫地,声名狼藉,不过如此。
一世英名要用累骨的功勋和漫长的时间去积累滋养,毁于一旦却只要一二件或真或假的虚实事件。
“三日后,宁焰将从大理寺狱被官兵羁押流放。”下属最后说道。
这件事在上京也传疯了。
这一传言造成的最直接现象就是,菜市里的鸡蛋菜叶这几日格外好卖,菜农撇下的烂菜叶也被人抢走一空。
“三日。”宋欢喜重复着这个日期。
下属:“是的,三日。”
朔千重:“你下去吧。”
“是。”
等人走了,朔千重询问意见,“王女,我们何时启程?”
宋欢喜:“三日后。”
果然如此,朔千重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心怀感喟,王女是重情之人啊。
……
距离离开上京只有三日之期,时间耽误不得。
和朔千重分开后,宋欢喜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
她并未让人去大理寺狱门口望风探听,而是只关注做好自己的事。
雨势渐小后,宋欢喜叫上留宿锦院的苏心暖去了一趟凌霄居,把红方楼中她的部分托付给钟云深,又请了明郡公、顾长宁,和这几位一起入股红方楼的朋友吃了顿饭,算作一个交代。
这一顿饭吃的各自沉默,谁都没有多言。
只在结束后,苏心暖脑子一抽,突然蹦出一句离别诗,给沉默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感伤。
“这一别,不知多久再能相见。”这是顾长宁的叹息。
宋欢喜沉默不语,给不出确切答案。
其他人也没再说什么。
人生在世,聚散终有时。
饭后各自分别,宋欢喜坐马车回了锦院。
此时天边还飘着小雨,小厮搬来马凳,秋兰先下去在一旁撑伞,宋欢喜提裙从车上下来,和秋兰站定的间隙,却在门口看到了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马车。
马车古朴无华,听到这边的动静,车里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了顾长卿的脸。
他显然等候已久。
下了马车,顾从在旁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