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竹林清幽。
李重意换了一身月白金绣云纹蟒袍,正盘坐在林间露天茶台上,赏竹饮茶。
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绚烂夺目,而他双眸微闭,像是十分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林婧婉走到两丈开外处便不自觉的停下步子,眼前的这一幅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她直有些不忍心前去破坏掉。
李重意察觉到她来,侧过头问:“怎么不上前来?”
林婧婉便笑着过去,脱鞋上榻,在李重意对面敷座而坐。
“怕扰了督公的雅兴。”
李重意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颇为讽刺的说:“在你眼里,本督就如同地狱里吃人的魍魉,哪还有什么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
林婧婉双手接过茶杯,又点头致谢,笑着道:“督公清贵无双,又何必妄自菲薄。”
清贵无双?这是临时想来客套的,还是当真就这么认为?
他并没有问出心头的疑惑,看着她先是低头品闻茶香,进而轻酌浅尝,而后再是仰头喝尽。
不说她究竟懂不懂茶,这喝茶的动作却是浑然天成。
“茶味如何?”
林婧婉放下茶杯,又回味片刻,才笑着道:“入口清香,回甘醇厚,爽口宜人,应是徽豪银针。”
李重意来了些兴致,又准备给她倒一杯,她忙笑着推拒道:“浅尝辄止便可,我极少喝绿茶,尤其是这冬季时分。”
李重意:“那你平时喝什么茶?”
林婧婉:“普洱,以熟普居多。”
李重意若有所思,语带调侃道:“因为体虚气不足么?”
见督公饶有兴致的模样,林婧婉也不扫兴的接话道:“督公慧眼,我向来体弱虚寒,确实不适合饮用绿茶。”
李重意不由得想到初次见面时,她答应他去朱府当内应,深冬的天气,只着单衣竟敢跳入冰湖之中。
没被淹死冻死,的确是她命大,但当时那种情况,恐怕也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正欲再说点什么,却瞥见对面的人笑得一脸狡黠。
“你又想说什么?”
“督公,可是睡眠不佳,经常感觉心火旺盛,所以才喜喝绿茶调养?”
李重意刚刚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怜悯顷刻消散。
他坐直身子,仪态端方道:“本督日理万机,忙起来一连几日不曾休眠也属正常,哪里能像你这般无知少女,深养闺阁,两耳不问窗外事。”
林婧婉丝毫不理会他的讥讽挖苦,只十分诚恳的道:“倘若督公不嫌弃,我或可以为督公调制一款药茶,又不用连日煮熬汤药,效果也比这单泡茶要好。”
李重意心中翻涌,定定的看了她片刻,但并未言语,而是将手边一摞文纸推过去。
林婧婉笑容微收,只觉是与母亲难产有关的消息,便很快拿起来仔细研读。
“玖桃暂时还没有下落,但我的人已经找到了王稳婆,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最快后日可到,届时你要不要一同过来审问?”
林婧婉握着纸张的手几乎都要发起抖了,她知道东厂办案素来是雷厉风行,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督公大恩,婧婉铭记在心,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直身子,情绪难掩激动。
“你欠本督的事情远不止这一桩,再说还没有审问出什么结果,你如今就说要报答,是否有些轻诺寡信了?”
林婧婉重新跪坐回来,笑着道:“督公说得是,的确是我太过激动了。”
王稳婆,玖桃,禾苓,这三人当时就在母亲产房之内,是最清楚状况的人。
而她当时被春兰强行从祠堂里救出来时,这三人早已消失,只余下母亲还残存一丝余温的身体,那般的血淋淋。
如今能有机会探知当时的情况,她自是激动万分,也愤懑万分。
她果真没有看错李重意,整个京城之内,能帮她的人也只有李重意。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无论李重意如何明讽暗贬,林婧婉一概都笑纳。
并且都夸他慧眼识珠,英明神武,哄得李重意连脚趾尖都透着得意的劲。
杨嬷嬷过来时,两人相谈甚欢,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督公,林小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请过去用膳吧!”
李重意笑容还停留在脸上,见了杨嬷嬷也没收敛,笑着道:“甚好,喝了这会子茶,的确有些饿了,那便去用饭吧!”
杨嬷嬷恭敬勤快的蹲下身伺候两人穿鞋,下榻,在前面领路。
桌上摆着家常菜,质朴而又丰盛,这令近些时候在林府吃惯了美味佳肴的林婧婉心觉非常亲切。
她注意到桌上还有一道切好装盘的炊饼,指着问道:“这也是杨嬷嬷亲手做的?”
炊饼可是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