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繁清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尚一博,想到一向听话,经常用崇拜的闪闪发光的眼神追随自己的儿子,现在单薄无助佝偻着身体呆呆地站在门口,暖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都掩盖不住他脸色的苍白。
他轻轻低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一博,还有几个月,你就满18岁了,本来想等你旅游回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再跟你好好谈谈。咳咳咳……”
楚繁清抬眼又看了看尚一博,下决心一样不自觉地抬高了声调,说道:“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跟你有些关系,不过你知道不知道的,我认为对我们现在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就是,就是,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楚繁清快速地一股脑说完这番话,如释重负。他身体顺势后仰靠向沙发,由于一直是直着腰端坐在沙发边沿,这样往后靠,腰下一空,直接瘫坐在了沙发里。
“哦。”尚一博轻轻低应了一声,就像平时楚繁清跟他说话时他的回应一样。
尚一博缓缓转身,拉开门走出了书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好以后,站在门边上,站了好久。脑子里回响的是刚才老爸跟他说的话,说什么来着,说他不是亲生的,他恨自己怎么就“哦”了一声走出来了,怎么就不能好好问问老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爸不是亲爸,妈妈也不是亲妈。
妈妈的事在他小的时候就知道的,妈妈去世了,方希棽是后来的妈妈,一直以来,他从来也没有觉得后来的妈妈就不是妈妈。因为妈妈对他和对后来的弟弟楚一铭是一样的疼爱,甚至于加一个更字。
怎么,从今天开始,老爸也不是亲爸了吗?那他是哪里来的?
一直站着,腿有些发酸,他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整理了一半的旅行箱在他的旁边,看着凌乱的行李箱有些刺眼,他一把将行李箱的盖子狠狠地盖上,顺势仰躺在了地上,他被吊灯的灯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他索性闭紧双眼,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不知道在地毯上躺了多久,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几次的敲门声,不是妈就是燕姨吧,尚一博懒得动弹没有去开门。
被爸爸亲口告知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应该是伤心难过的,可是并没有。
从小到大,爸爸和后来的妈妈对他无微不至的好,不讲道理的溺爱,一味地顺着他惯着他。
可就是会让尚一博总感觉到一种疏离,这种疏离感他一直不知道来自于哪里,有时候,尚一博不得不制造些错误甚至捣蛋故意惹出一些麻烦,想引得他们的批评甚至期望着能够向其他小孩子一样得到大人们的呵斥。
而老爸老妈最多皱皱眉头表现出更加的怜爱,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原来他们一直当他是客,所以同样淘气犯错,爸爸只会打得楚一铭吱哇乱叫而不会动他一个手指头,甚至连大声斥责都几乎没有过。
“如果爸爸不是亲爸爸,那我的爸爸是谁,他在哪?亲妈已经不在了,要去问谁。”
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燕姨接了尚一博放学。活泼调皮的尚一博下了车就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燕姨拎着尚一博的小书包,一路大声提醒着小心,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前后进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尚语晨一根红绸挂在客厅水晶吊灯上,光着脚挺直的脚背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燕姨惊恐的尖叫,一把搂过已经吓呆了的尚一博,将他的头用力的按在自己的怀里。门口正在停车的司机听到声音也冲了进来……
那天,是尚一博三岁的生日,那天开始,尚一博没有了妈妈……
尚一博揉一下酸涩的眼睛,揉去原以为忘记了的场景。
七月以后,天亮的早,黑的晚,白天长起来。
早晨4点多,按照这个季节的天色应该开始蒙蒙亮了,可是,今天的天色仍然纯纯的浓黑,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不带半点儿的辅色。
尚一博爬起来,晃了晃在地毯上睡了一夜僵硬的脖颈,胸口憋闷的难受,仿佛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沉闷闷的。他用力闭紧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带半点儿颜色。
他胡乱地将散落在桌上、地上的准备打进行李箱的物品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由于没有整理,物品又太多,箱子被撑得鼓鼓的,他费力的合上箱盖, 颠颠箱子勉强将拉锁拉上。
尚一博拖着行李箱出了门,街上静悄悄,这个街区通勤的人少,住在这里的人们都习惯晚睡晚起现在这个时间都还在睡觉,他拖着行李箱走在巷陌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刺耳 。“先生,去哪?要车吗?”身后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司机放下车窗向尚一博招呼着。
尚一博都没有听到有车驶过来,一怔之后:“嗯,开一下后备箱吧。”他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坐到了出租车的后座。
“先生去哪里?”司机等了一会儿,见尚一博怔怔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