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崔祈彦身上的衣裳不是早上那套,董嘉芙放心下来。
“你去营地外面了?”
“嗯,你不是说让我把衣服都换了,还要清洗身体嘛,我就去河里洗了个澡。”
董嘉芙讶然,“现在河水很凉吧,怎么不在帐篷里洗?”
“帐篷里不是很方便,外面河水是凉,但也就刚下去那一会儿,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
想到她在难过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崔祈彦便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高兴。
“天气转凉了,世子还是要多注意。”
“我会的,你来找我是?”
“哦,这是昨日新装的预防瘟疫的香囊,我多拿了一个。你原来那个不能用了,就用这个吧。”董嘉芙摊开手,把香囊给他。
崔祈彦拿过来,当即就把香囊系在腰间。
“你就是专门来给我送这个的?”
董嘉芙点头,“嗯。”
崔祈彦的唇角有些压不住。
“方才多谢世子替我挡下血污。”
“董嘉芙,你大意了。感染瘟疫的人十个里有七八个在临死前会吐血,你不该靠大牛那么近。”崔祈彦想到那时的情形便后怕,若他没有刚巧赶上,后果他不敢想。
“是,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我太感情用事。”
听到她这样说自己,崔祈彦又开始不忍。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重感情这不是你的错,面对大牛那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对他生出怜悯之心也是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我让师傅给他换了药效猛的方子,他或许不会这么快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董嘉芙连忙别过脸去。
原来她还有别的心结,崔祈彦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在身前,喟叹道:“想哭就哭出来,我相信对大牛来说,比起那般痛苦地躺在床上,现在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脱。这辈子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让他早点去投个好人家吧。”
董嘉芙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
她身体颤抖着,就是没有哭出声。
殊不知她越是如此压抑自己,崔祈彦就越是心疼。
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下,崔祈彦怕打断她,能哭出来就好。
良久,董嘉芙止住泪水抬起头,双眼红肿,“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世子快进去吧。”
“我的肩膀随时都可以借给你。”崔祈彦怜惜道。
“我已经好多了,许多事情还等着人做,我先走了。”
董嘉芙转身走开,去井边打了水,洗完脸整个人冷静不少,打起精神回去做事。
秀娘见到她也掉起了眼泪,“董姑娘,大牛的事我听说了,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没了。老天爷怎么不开眼,让他们这些小孩子就这么没了……”
秀娘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人常说黄泉路上无老少,无论谁走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我答应大牛要治好他,是我食言了。”
注意到她眼睛红红的,秀娘闻言连忙止住眼泪,“董姑娘千万别这么想,你对大牛的好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是我不好,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这些,大牛的死,没有人比你更难过了。”
“没关系,”董嘉芙摇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你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我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胃口也很好。”
这是个好消息,不光是秀娘,这个帐篷里好几个人都在逐渐康复,从另一个帐篷转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董嘉芙得到些许宽慰,“再坚持几天,很快你就能战胜瘟疫了。”
秀娘重重点头,“为了找到我的孩子和亲人,我肯定不会放弃。”
这一日是个转折,自这天起,感染瘟疫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少。有几个病人经陈院使等人诊断,已经完全康复,搬出帐篷。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振奋了营地里所有人的心。
虽然还是会有病人撑不住死去,但大家知道疫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心中充满希望。
“董姑娘,你的法子见效了,再过些时日,瘟疫就能完全被我们控制住。”陈院使难掩喜色。
董嘉芙不敢邀功,“能有今日的局面,不是我一个法子的功劳。是陈院使把控大局,跟太医和郎中们夜以继日地研究药方,还有各位对病人的悉心照料,以及京兆府、禁军和内行处众位的护卫。正因为有大家的齐心协力,才会控制住瘟疫。”
身为女子,如此年轻便聪敏好学,不矜不伐,还心地善良。陈院使看着她甚为欣赏,“诸位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等来日回京,我定会为各位向圣上请赏。”
他们这些人的确既冒险又辛苦,除了之前的两位太医,太医院又有两个人以及一位郎中被传染,好在目前都没什么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