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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 / 3)

了一嗓子。

喉咙里有痰,呼噜噜的不是很清楚,气势却还算足。

“爸!”

见李奉献突然明白事儿了,李阳母子二人赶紧拥了过去。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李阳好久没认认真真的端详过自己的父亲了。

李奉献同志是真老了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黑发一根根儿的变成了银针。

脸上细密纵横的皱纹里包裹着细胞衰老而产生的色斑,眼袋也耷拉了下去,染着不健康的紫黑。

倒是那副单眼皮,活生生的被皱纹硬加层变成了双的。

算是唯一的可喜可贺?

“爸,您好好养病,别的事儿您别管了。一切有我呢。”

酸着鼻子捧起李奉献的手,李阳安慰道。

“老子不用你管,你滚。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

病床上的李奉献,还是天天喝酒,喝完酒就骂人的李奉献。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往哪儿滚?都这样儿了,你就消停点儿吧,成吗!”

李阳也喊,可喊完了就后悔了。

李奉献脾气暴躁,李阳又是青春期一直持续到了三十岁。父子两个别坐在一起,坐在一起就准能吵起来。

这么多年跟李奉献这么沟通习惯了。

你说,现在跟一个病号较的哪门子劲儿?

“你一个月六千多块钱工资,手个屁的术!你x心里没数,我心里还没数?你心里还没有个逼数?”

骂完了,李奉献抄起病床边那本旧相册就呼到了李阳的脸上。

那些贯穿几十年时间,已经泛黄了的旧照片散落了一地。

李阳心里绷了十几年的一根弦儿,断了。

“我看着你死吗?跟你说了多少年,让你少喝酒,别抽烟,别动气,但凡你要是听一句劝,今儿你至于躺在

这儿?我知道您怎么想的,不就是不想拖累我吗?不就是怕我背上这些债务那您早干嘛去了!现在您高尚起来了,晚啦!”

语言这个东西在表达爱意时如此的无力,而在表达伤害时又是如此的犀利。

对自己父亲十几年的不满,在最不应该爆发的地方一股脑全秃噜出来了。

六个床位的病房之中,就他们家这边鸡飞狗跳。

“你们家嗓门祖传的是吗?这医院知不知道?能不能安静点儿?”父子俩的吼声把刚才那护士又引了过来。

李阳抹了抹眼泪,也摸了摸脸上被相册黄铜包边刮出来的血痕。

一转身,瞪住了护士。

护士慌了,“我叫保安了啊?你这样我马上报告主任给你们清出去你信不信?”

按着李奉献的朱美兰,此时弱弱的叫了声“儿子”。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李阳攥的死死的拳头松开了。

是啊,自己是病号家属啊……

“自己亲爹脑梗塞,手术都做不起,还穷横个什么呀?”

“就是,人家护士多不容易?”

“小伙子,得会做人啊。有什么脾气,不能跟护士发啊。该凑钱凑钱,有病还得治。”

周围人的奚落和教育,一下子都上来了。

只要事不关己,看客们总是有一堆一堆的道理和正义。

被一群家属用语言捧着,护士狠狠剜了眼李阳。就像是一直得胜的公鸡一样,器宇轩昂的转身走了。

……

蹲在住院处大门口的食杂店旁边儿,李阳随手把空易拉罐扔了出去。

当啷。

随着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易拉罐准确的砸中了垃圾箱弹到了地上。

蹦蹦跳跳一番之后,它滚到了“不可回收垃圾”一行小字下面。

看着手里那张自己小学时候照的全家福,李阳欲哭无泪。

照片可能是刚才李奉献打自己时候钻到兜里的。

那时候的一家三口笑那么自然,照片中的李小阳留着憨憨的小平头,额头前面还有现在看来很可笑的刘海。那是九六年,还是九七年?

也不知道是他喝多了,还是照片因年代久远被染了

什么东西。全家福上还贴着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那身影就站在小时候的自己身边,看着跟个幽灵似的。

选择性的无视了“幽灵”,他看了眼当初还算年轻的李奉献和祖美兰。

李奉献精神奕奕,一只手搭在李小阳的肩上。祖美兰笑的没心没肺,牙花子都漏出来了。

他开始后悔刚才对老李说那些扎心的话,也反思着自己这些年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逼样儿。

简直是太失败了。

二十年前的自己,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会活成这幅熊样。

叮叮叮、

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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