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见向润客忽然扑倒,不禁一愣,难道是他先前落水真气受损,打了一会儿忽然脱力了?但随即醒悟,定是那鱼钩上喂有毒药。果然见那些持渔网之人都带着皮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渔网上的钩子从一一从向润客身上摘下来,若鱼钩无毒又何必如此小心呢。
一头目向冯若芳叉手道:“大首领如何处置此人?”
冯若芳道:“先将他绑了,待他醒了再问话。”
那头目道一声好,对手下道:“此獠端的厉害,务须绑紧了,可别叫他挣脱。”
就在众人都关注着捆绑向润客之际,独孤问忽然一杵江朔道:“来了!”
江朔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侧船舷上飞来一个灰色的人影,直扑冯若芳而来,冯若芳身边自然有护卫,但那人武功颇为高强,手中武器划出一道弧光,冲上来的两名护卫旋即喉头喷血栽倒在地。江朔已认出这人是尹子奇,原来尹子奇其实水性极好,已先一步藏身海鳅船的舷侧,借着一堆漂浮在海面的碎木藏身,见向润客被俘拉上甲板,便悄悄移到海鳅船的另一侧爬到船舷外侧,直到看出冯若芳是群盗的首领,才现身来擒冯若芳。
尹子奇手中使的长刀名新亭侯,乃汉末神兵,尹子奇自恃武艺高强,鲜少使用武器,此刻看来也是为求一击必胜才用上了兵刃。江朔现在才知独孤问方才叫住自己不是因为小器,想看崖州海贼笑话,而是料知向润客只是个饵,尹子奇如要脱困,必须擒贼擒王,拿住海贼的大头目冯若芳,因此叫他静待局势变化。
江朔忙抽七星宝剑迎上前去,这会儿尹子奇已又杀了四人,与冯若芳交上了手,冯若芳使的是一杆三尖鱼叉,那鱼叉甚为长大,通体镀金,叉身用革带缠绕,看来又颇为富贵。这兵器并非大唐制式,而是波斯以西的大秦国的能工巧匠所打造,曰“三股托天海王叉”,冯若芳爱其“海王”之名,因此一直带在身边,只是他生的矮胖,这海王叉比他高了两头,携带颇有不便,便效法关云长之用周仓,专门选了两个小厮每日里抬着海王叉跟在他身后。
这海王叉有鹅卵般粗细,长逾七尺,外表金灿灿的,实乃镔铁打造,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冯若芳身长不过五尺出头,但膂力亦甚至惊人,操起大叉毫不费力。他见尹子奇顷刻间杀了六人,知道是个硬茬子,一挺海王叉便使了生平绝技,叫做翻江闹海式,叉头一抖,三尖化作九尖向着尹子奇上中下三路齐齐刺到。
这海王叉裹着疾风而至,呼啸有声,倒也显得异常猛恶,尹子奇却冷笑一声,脚踏北狩七星步,只一步便绕开了这三叉,手里新亭侯向上一撩,喝道:“去吧!”
新亭侯虽是汉末神兵,但也难以斩断鹅卵粗的镔铁叉身,更兼钢刀的重量不过海王的十之一二,要向上格挡谈何容易?尹子奇将新亭侯打横,将内力灌注入刀身,敲击在叉柄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冯若芳感到有似有千钧之力向上涌起,手里拿捏不住,撒手扔叉,那海王叉画出一条金色的弧线,折着筋斗远远地掉入海中。尹子奇脚下不停,跨上一步伸手去锁他喉头。
冯若芳金叉一离手便知自己绝非尹子奇的对手,见尹子奇抓来,也顾不得大首领的威严,向后便倒,就地连滚避开去。尹子奇也没料到冯若芳堂堂大首领居然使出这市井泼皮打架的手段,这一击竟然被冯若芳堪堪躲过,他本只需长刀一递便能立时取了冯若芳的性命,江朔无论如何也是不及救援的,但他想要生擒冯若芳,用以胁迫海贼将他们送回岸上,因此才会伸手去捉,反让他逃脱了。
第一招未能得手,便错过了擒拿冯若芳的最佳时机,尹子奇再要上前,只见一道寒光扫来,他连忙缩手撤招,却是江朔手中的七星宝剑刺到了。尹子奇见是江朔也不搭话,一振新亭侯化作七点寒星向江朔周身七处要穴一齐刺到。
尹子奇昨夜刚和江朔交过一次手,知道江朔的厉害,而他此刻与昨夜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为求速胜上来便连使杀招,他这路刀法亦得自北溟子,但却并非北溟子所创,而是源自尹子奇的家传绝学。
尹子奇家是河北道景城郡的豪族,景城在天宝元年之前原名沧州,此地自古以来就是武术之乡,民风尚武,尹氏家传武学亦自不凡,当年北溟子离开渤海国,游历天下之际,最早到的就是河北沧州府,尹子奇之父早丧,他作为尹氏一族的长房嫡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尹家的族长,更兼他天资聪颖,武艺不但远超同龄人,在沧州也堪称翘楚,以致于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
直至遇到北溟子,被他一招制服,尹子奇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死缠着北溟子月余要拜入其门下,也合着当时北溟子武功虽高却是初涉江湖,还从没被人这样追捧过,心一软就收了北溟子为徒,不但传授他自己自创的“北狩步”和“烛龙功”两项绝学,更将尹家的祖传武功一项项拿出来加以品评、批驳,这些武功多不入北溟子的法眼,只有这路刀法,北溟子却赞赏有加,并在原有十八路的基础上,增删而成了二十四路,对应“二十四节气”,北溟子称这套刀法为“猰貐刀法”,猰貐乃《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