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再度出发,船工先用小舟将仟夫运送到河中砥柱和张公岛上,李齐物为陕郡太守时,已在山上开凿了挽路,只是后来由于巨石堵塞河道,才一直没有使用。
此刻仟夫分为两队,一队在砥柱山,一路在张公岛,一齐拉纤,将上门填阙船拉向新门水道,大船进入大河中流,由于河阔水深,船上船夫可以摇桨前进,比之沿岸前行只能靠仟夫拉纤自然快了许多,很快就通过了新门水道。
对面鬼门、神门山上都建有绞盘,只是此前船只无法通过神门上行,神门绞盘无法使用。神鬼二山之间有铁索桥连通,河工昨日便已修好了鬼门山绞盘,今日又循着铁索桥登上神门,此刻二山上同时放下长索,系住大船的船头,山上河上一齐喊起号子,山上拉拽,河上打桨,大船上行速度比昨天不知快了多少。
虽然河水依然激越,但神门是三门中最开阔易行的水道,且两侧山上同时拖拽用力更为均匀,又得船上船夫全力摇桨的助力,这艘上门填阙船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迅速而平稳地循着神门水道通过了三门峡。
通过三门峡后,大河上下的民夫一齐高声喝起彩来,溯新门、神门上行的梦想终于成真,其快捷、安全更胜众人的想象,如何不喜极而呼!
江朔向前眺望,此处河水与峡前已大不相同,峡前河水宽不过两百步,峡后水面却有里许宽,水流亦趋平缓。仟夫河工又回头去牵引其他船只,江朔他们所乘的这艘上门填阙船则靠着船工自己打桨,继续上行约莫二十里,见北面群山之间有一大片的平地,丁鲲指挥船工将大船靠向北岸。
丁鲲对江朔道:“此间河水两岸群山环绕,南岸是崤山、北岸是中条山,中条山沿河壁立,东西三百余里,仅此一处平地,乃先秦之虞国,秦一统华夏后称为大阳县,天宝元年陕郡太守李齐物疏通三门漕道时,从此间河中挖出古刃,有篆文‘平陆’二字,圣人以为祥瑞,遂改名为平陆县。”
张果先生嬉笑道:“天宝元年各地多各种有祥瑞出焉,这刻字古刃么,十有八九也是此类人造的‘祥瑞’。”
丁鲲叉手称是,转而对江朔道:“少主,我们需要在此处靠岸等待其余船只,然后一起向西走广通渠入西京。”
江朔道:“好,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丁大哥只管往西京长安却,我和清杳妹子随张果先生去中条山中寻找魔教的巢穴。”
丁鲲道:“少主你去救帮中几位大把头,我们这一堂的兄弟本都该随着你同往,但转运使衙门对漕运有时限,耽误不得,要不我带几个得力的兄弟随你一同去?”
江朔道:“魔教光明盐甚是歹毒,连少林众高僧,漕帮各大把头都着了他们的道,多几个人同往也没甚用处,还是我自己去为好。”
丁鲲叹气道:“以我等的身手去了也是添乱,那……少主,我留些人手在此地等你?”
江朔道:“丁大哥不必在此等候,若能救出众人,我们还要去长安解救谢把头,丁大哥不如先到长安探访一番谢把头的下落,等我们来长安再商议解救之法。”
丁鲲点头道:“也好!少主,你们若一切顺利,可以不必回到此处,翻过中条山后一路向西便是蒲州城,大河在彼地转了个大弯,从南流转而东流,蒲州城西有蒲津渡,水势平缓,设有蒲津桥可供车马通行。”
叶清杳道:“我知道蒲津桥的所在,丁大哥放心。”
丁鲲点头笑道:“有叶小娘子在,我自然放心。”
船靠平陆后,江朔等人下船登岸,此前张果先生的白卫一直待着船舱中,哪怕船只在惊涛骇浪中翻滚也没有叫唤一声,始终安安静静的,众人皆啧啧称奇,道是神仙坐骑果然非同凡响。
一行人在平陆县城宿了一夜,稍作休息,叶清杳去市集采买了替换衣物,干粮等一应物品,又买了两匹健驴,道山中行路,驴子可比马匹管用,江朔心想:老黄马亦善行山路,但黄马留在了少林寺山门,一时无法取回。
江朔想说他无需骑驴,但想到叶清杳内力不佳,确实需要脚力,如自己说不骑驴,她必也不骑,因此也骑在驴上没说什么,丁鲲陪他们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晨出发,丁鲲又一直将他们一直送到中条山脚下,才告辞回港口去了。
张果先生骑着白卫在头前带路,江朔和叶清杳跟在后面,叶清杳替三人斗换了装束,张果先生仍是一副葛布黄冠的打扮,自己和江朔却也改换了小道童的打扮,好似一个老道带着两个小道童结伴同游一般。
江朔随着张果先生在山中行走,见这中条山中陡峰与深谷并存,方才还是笔直的悬崖峭壁,行不多时就变成了宽阔幽深的峡谷,立于山脊可向南遥望壮阔的大河;遁入山谷则又成了群泉翠柏的世界。群峰时而青山荫峰,时而孤峰标出,如此变化多端的奇景委实令人称奇。
三人随着山势起起落落在山路上行了不到一百里,这百余里对于中条山本地健驴而言,也是甚是艰难,因此这一点路程走了一整天,入夜时,张果先生站在一座小山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