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堆垒显得比他的年龄更苍老些,他袖子裤脚高高挽起,用绳子十字交花扎在身上,十分奇怪地在背后背了一把宝剑。
那人打一道揖,问道:“三位小友来此何干?”
他不认得江朔,江朔却认得他,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高声呼道:“元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一愣,上下打量着江朔,道:“你……你是何人?我们认得么?”
江朔紧走两步,跪在他面前磕头道:“道长,我是江朔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唯恐他不记得,又补充道:“就是太白先生的童儿,丹砂啊……”
李珠儿随即明白过来,叉手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嵩阳丹丘生,失敬,失敬。”
那人正是李白挚友,道士元丹丘,与江
朔睽违数载,元丹丘的容貌变化不大,江朔却从一少年成长为英挺的青年,陡然相见,他如何想得到面前这陌生的青年人是谁。
元丹丘忙把江朔扶起,仔细打量起来,虽然江朔的变化极大,但五官里仍有少年时的影子,元丹丘喜道:“果然是丹砂,果然是丹砂,是了,我记得你得贺知章赐名江朔表字溯之,你不是在江南做江湖盟主么?怎么会来这里?”
江朔一时语结,与元丹丘一别之后,他游离了大半个大唐,要用三言两语说清楚怎么会最终走到这里,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元丹丘见他发愣,笑道:“哎……溯之,不急,不急,先进屋中坐,慢慢叙谈。”又问李珠儿和独孤湘道:“这两位娘子又是何人?”
独孤湘大大方方叉手道:“我乃陇右独孤问的孙女,单名一个湘字,我耶耶叫葛如亮。”
元丹丘还礼道:“原来是追云叟的孙女。”
李珠儿则道:“我只是江少主的婢子,贱名不值一提。”
她不愿意说出名字,若元丹丘知道她是范阳来的,怕要横生枝节,因此江朔和独孤湘二人也未替她介绍,元丹丘知道武林人士有诸多忌讳,既然李珠儿不肯报名,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向内一比道:“请。”
三人随元丹丘步入茅庐,却见这茅庐比外面看起来大了许多,中间竟然是空的,天光直泄下来,显得室内十分亮堂,茅庐内家具陈
设十分简单,除了几张榻之外,尽是木柜,木架,木柜上配了数不清的抽屉,木架上则是大大小小的竹编叵罗,满屋的草药气味,想也知道这满屋装的都是各类药材。
屋子的一角吊着一个铁壶,正被好,来喝枣茶。”说着取下铁壶,在案子上布了四个茶碗,斟得满满的,请三人品尝。
道士喜用枣子煮茶,谓能补炁,元丹丘这枣茶除了大枣之外,还添加了黄精、茯苓等草药,饮来一觉暑气尽消,二觉疲乏尽褪,三觉神清气爽,果然不愧是大唐调药炼丹的圣手。
三人饮了茶,在两张榻上坐定,江朔将此前种种用最约略的语句说了一遍,其中更略去了许多不能说,或是不知怎么说的内容,饶是如此,从晌午说起,大略说完时已是夜幕沉沉、繁星满天了。
期间元丹丘烧了两壶水,斟了数次茶,四人都灌了个水饱,以致早过了晡时却无人喊饿,若非有元丹丘的汤药补炁,江朔只怕说到一半就要口干气滞了。
这个故事太长了太精彩了,就是亲历的独孤湘和李珠儿听到某些地方都觉得恍若上辈子的事,产生了不真实之感。江朔说完,元丹丘长久无语,终于缓缓吁出一口气道:“溯之,你有此等奇遇,实是匪夷所思,若非知根知底,老道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这么多事情会交集
在一人身上。”
独孤湘嘻嘻笑道:“道长,听了这半天的故事,现在该轮到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元丹丘听了捻须大笑道:“此地是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