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靠近宋听檐,挡去落雨的同时开口劝道,“殿下,您就先回去罢,圣心难测,陛下若是想让您见,必然会召您进来的。”
这话虽是劝导,可分明是火上浇油。
换而言之,若是永远不召,那便永远不见,这宫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出了事也不过一句话盖之,且传来消息是说最后一面,叫人如何不急?
“全都让开!”宋听檐一把推开前面拦路的侍卫,径直往前去。
“哗啦”一声,侍卫们齐齐拔刀,宋听檐却不曾理会,亦无人敢对天家子动刀,只能僵持。
侍卫厉声开口,“陛下旨意,太后娘娘病重,任何人不得靠近慈宁宫,还不请殿下速速离开!”
侍卫们当即上前去抓,宋听檐到底不通武功,硬生生被拦住了去路,拉扯之间雨越发大,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流,耳旁只有雨声。
慈宁宫在乌云压境下显得孤零,大门紧闭,里外都没有人,仿佛一座空殿。
他越看越担心,难道当真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皇祖母!”
宋听檐欲要上前却便被众人按倒在地,起不了半点身,他再是冷静,亦是思绪混乱,当即冲着慈宁宫方向疾声喊道,“祖母,孙儿前来请安,皇祖母可安好!”
夭枝远远看着,突然有些说不出滋味,这般心绪平静的人竟都逼成了这样。
一直以来,她都只当这命簿如话本一般过眼便罢。
可如今,心中竟有几分戚戚然。
凡人不长生,却有百般苦。
他是夹在皇权之中的牺牲品,此时所有的担心和恐惧都是真的。
他有亲生父亲,却无关父子;有血脉相亲的兄弟,却注定是敌人,终究是孤身而来,孤身而去。
“住手!”不远处传来尖利的阻止声,老太监随着皇帝慢慢走近,皇帝站在明黄色的大伞下,雨水顺着伞落下,沾不到皇帝身上半分。
老太监拉长着嗓子缓声说,“你们就是这样对殿下无礼的吗?”
侍卫们连忙松手,纷纷跪下,“臣等参见陛下,臣等万万不敢,乃是殿下要闯宫打扰太后娘娘静养,臣等才贸然如此。”
宋听檐没有说话,他既不跪拜,也没有看向皇帝。
夭枝心中不安,身旁太监已然跪下,见她站着不动,连忙低声提醒,“夭大人快跪下!”
夭枝这才跪下,低着头才不那么显眼。
皇帝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看来贤王殿下眼里已没有我这个父皇了?”
夭枝心瞬间提起。
宋听檐沉默片刻才起身,跪下行礼,开口声音亦是哑然,“父皇为何不让儿臣见皇祖母?”
皇帝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正面回答,叫人越发心惊太后踪迹,“你这是责怪朕的意思?”
宋听檐跪着,却直白开口,“儿臣绝无此意,只是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去看皇祖母一眼,皇祖母病中,儿臣岂能不在跟前尽孝。”
皇帝看着他在雨中淋着,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让他起来,只缓缓提醒,“母后需要静养,朕的旨意不会变,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祖母忧心了,你皇祖母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不宜太过操劳。”
大雨而下,雨水早已湿透宋听檐的衣衫,模糊了他的视线,自然知道瞒不住。
他却硬是半分也不透露,“皇祖母有何担心的事情,儿臣并不知晓,所以更该问一问皇祖母。”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闻言瞬间沉下脸,周围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偌大的雨声都打不散这压抑的气氛。
“你不知晓?”
皇帝淡淡反问,开口却已是怒意,“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倘若不是你和你皇祖母说了乌古族的事,你祖母怎会病倒,说起缘由也全都是因为你!
你祖母年事已高,你万不该什么事都烦劳你皇祖母,倘若这一次你皇祖母有什么闪失,你也不必做这个皇子了,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身旁的大太监连忙开口劝,“贤王殿下,您就听劝罢,若有什么知道的事也可告知陛下呀,您从禹州千里迢迢回来,这般舟车劳顿,陛下可全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凤体才不让人打扰慈宁宫,您可万不能叫陛下心寒啊。”
宋听檐闻言不予理会,依然执着开口,“儿臣不知何处有错,也未曾和皇祖母说过乌古族,此族已灭,儿臣亦不知那偏远之地还有何事能叫皇祖母忧心。”
皇帝神色瞬间阴沉下来,久居上位者,身上的威压自然不轻,若起了杀意,便更甚。
“朕的旨意已下,你若是还是不懂,可知是什么后果?”
宋听檐跪着,背脊却不曾弯下,“儿臣当真不知想要看望祖母何处不妥,还请父皇教训。”
雨越来越大,风势携雨倾斜,站在再大的伞下,斜风雨水也能打湿半截衣摆。
凉意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