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以后看着她很久,难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才缓缓问道,“怎么,先生是要把我送走?”
夭枝如今都还记得他慢条斯理开口的样子,有些小忐忑,果不其然,他开口了,“这么风花雪月,你娶罢,你敲木鱼她舞剑,也很合宜。”
夭枝:“…………”
倒也不必如此过激。
她木鱼至少敲得很快,敲琴如何比她敲木鱼快?
夭枝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颇有些干巴。
宋听檐垂下眼睫片刻,慢慢抬眼看来,“你自来不管这些琐事,可是算到了什么?”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坦然道,“是算到了,算到你命中和槐玉有那么些缘分。”
他见她说完笑了一笑,慢慢直起身子,放下手里的果干,话里平静,“先生确实算无遗策,可我从不信命。”
夭枝微微一顿,这一年多对他也多少有些了解,他虽是温和平静的性子,但多少也有些刺的,除了认真时会唤她先生,生气的时候也总要叫她先生,颇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宋听檐说着便不再提这事,起身往外头走去,吩咐下人去备菜。
他出去时还抱起了跟在脚边的踏雪,必然是带它去看鱼了。
宋听檐平日里性子虽温和无害,但还是有那么点会折腾人的,不对,应当是折腾猫。
他每每去看他那些胖乎乎的鱼,总要带上踏雪,踏雪看得见,吃不着就抓心挠肝的。
他看着竟能生出几分趣味。
夭枝着实是有些看不懂他这么个霁月清风之人的趣味所在。
夭枝看着他长身如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厮就是倔,天下人哪有不信命的,便是有不信的,吃的苦头多了,自然也就相信命了。
就好比你为了省二两银子不添衣挨着冻,亏待自己,结果冻病了,又花了二两银子去抓药。
这二两银子到头来还是花出去了,这就叫做该没有的就是没有,强求也无用,逆天改命是可以改命,但是要逆天而行。
有几个人能逆了天去?人人都能逆天而行的话,天下不就乱了吗?
道理是如此,可局中人怎会甘心?
只她性子懒,若是这局中人,既知命数已定,必定是不会再折腾,折腾来去都是如此,倒不如躺平了事,偷得浮生几日闲便算赚了。
夭枝慢悠悠将甜枣茶喝完,便将自己买来的玩意儿一一摆出来,其实这些玩意儿大抵都是凭她喜好买的,宋听檐什么玩意儿没见过,自然是没有特别喜欢的。
但夭枝总觉得他这府里太过冷清,尤其是往日幽禁的时候,那府里连人走动都没有,再没个热闹点的摆件儿,那简直比坟地还要冷清。
她往日做白事摆件儿的时候,好歹也是有唱戏的,再不济也有那些个小妖鬼们偷摸过来听戏,虽性子不会爱打架,但那热闹劲儿可是比他这王府要有意思多了。
京都阳气极重,自是没有那些小妖鬼敢来。
夭枝花了小半日整理好摆件儿,才去了外头整理她的盆栽。
平素她忙起来是没时间过来的,都是宋听檐替她打理,这些枝丫他没事便会修剪,浇水也一律都是他亲力亲为。
着实也很难想象,往日那般金贵的人,如今竟然还能养活这些枝枝叶叶的。
不过这些盆栽确实也打理得很漂亮,没有一点枯枝杂叶,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便是这大雪天里也护得周全。
只是宋听檐不知晓,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盆栽养得漂不漂亮,她在意的是盆里头的土壤软不软,松不松?
不过这事她是绝对不会对他说的,谁人听见她养盆栽只为里头松软的土壤,只怕都会不解。
夭枝正松土,就听踏雪“喵”得一声,从墙角跑过,显然是看鱼被喂得极饱,它没吃着,气着了。
夭枝将土翻过,便听身后由远及近的玉佩清脆悦耳的细微轻碰声,院中的雪落得并不厚,踩在雪上很静。
宋听檐缓步走到她身后,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忽而开口,“今日天冷,土都冻硬了。”
夭枝全神贯注松土,“是啊,得多多松土才好。”
宋听檐没有再说话,不知何时,油纸伞已然撑在她上方,挡去了落雪。
雪落片刻,他才道,“先生当真是喜欢些子景,每每来此,总一门心思扑在这处。”
谁对自己睡的窝不多放点心思,她已然很是随性,像山门那蜗牛哥们日日背着自己的窝到处走,防贼似的,看得极紧。
她见他虽然平静,却似乎还是心气不顺,便看向他,“自然是要多花些心思的,些子景好看了,你看着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我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宋听檐平静开口。
方才不就心情不好了?还去磨砺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