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请看,这是儿媳刚接掌府上中馈时,母亲身边的朱妈妈写给儿媳的,”柳沐倾恭恭敬敬地汇报道,“咱们府上这几间铺子连年来一直亏损,那几日母亲又身子欠安,不肯叫儿媳叨扰,儿媳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将铺子卖了的。”
等看清那纸上写的内容,林舟哪里还不明白?
这分明是陈氏不想顺顺当当将中馈交出去,故意使了些手段,却反倒弄巧成拙,害得侯府几间赚钱的铺子全都没了。
他虽然也气恼柳沐倾胆子太大,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同自己商量,但更多的还是恼恨陈氏心胸狭隘,才酿出如此大祸。
林舟瞪了一眼陈氏:“此事是你做的?”
陈氏被吓得一咯噔,一时间连头都不敢抬:“侯爷,并非是妾身所为,定是府里那些管事妈妈生了异心,这才做了本假账糊弄沐倾。”
林舟再看向陈氏的时候,双眼尽是不屑:“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你便是这样当的,竟能被几个下人骗了去,当真是让我失望!”
陈氏一听,也顾不得其他,只得硬着头皮从榻上爬了下来:“侯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办事不利,太过相信下人,没能发现其中端倪,这才让她们有机可乘。”
柳沐倾一边扶起跪在地上的陈氏,一边假心假意地替她辩解道:“母亲说的是,这明细可是母亲您的心腹朱妈妈亲自抄录,您瞧瞧,这上头还有她的签字画押。
母亲,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要不怎会被下人糊弄,弄出这假账来?若不是朱妈妈拿假账骗了我,我又怎会将那几间铺子转让了去,叫侯府损失如此惨重?”
说罢,柳沐倾又将那明细递到陈氏面前,陈氏眼睁睁地瞧着那上头红得刺目的手印,最终只能咬咬牙道:“朱妈妈欺瞒主子,心思歹毒,直接将人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柳沐倾这才满意地扶着陈氏坐下,又冲着林舟道:“父亲,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并不知那明细是假的,这才犯了大错,儿媳本想着既然铺子一直亏损,倒不如尽早脱手,再作其他打算。
只是,儿媳从未想过,府里的妈妈竟敢如此诓骗儿媳,母亲又告知儿媳那几位管事妈妈都是她的心腹,说儿媳可以全然信任她们,谁曾想……”
说到动情处,柳沐倾又抹了抹眼角。
陈氏也知此事若继续计较下去,只会对自己愈发不利,立即避重就轻地道:“卖铺子之事确实不怪沐倾,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卖铺子的银子给私吞了!”
柳沐倾闻言,并未急着为自己辩解,而是满心愧疚地低下了头:“母亲既一口咬定卖铺子的银两是被妾身私吞了,妾身心中纵然有万分委屈,也只得咬牙担下这恶名了。”
说着,她还不忘委屈隐忍地往林霄渝那里看了一眼。
林霄渝心头登时一个激灵,心中已然明白赔给那姑娘的两万两银子是从何而来了。
陈氏见状眸中闪过一道暗芒,猛地一拍桌子,趾高气扬地呵斥道:“柳沐倾,我问你话呢!你看世子作甚?自个犯了错,难不成还要将世子拉出来替你顶罪?”
如今霄渝正被柳沐倾迷得神志不清,说不准真会站出来为这小贱人顶罪,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林霄渝面露难色,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柳沐倾愿他担下罪责,他自是感动不已,又十分不忍。
再者,身为堂堂男儿,岂能叫一个妇人为自己担责?
如此岂不窝囊?
可若叫父亲知晓了那件事,怕是要狠狠责罚于他。
柳沐倾收回视线,模样十分落寞:“母亲,此事的确是儿媳的错,儿媳愿意领罚。”
依柳沐倾对林霄渝的拿点子了解,他应当会站出来将此事揽到自个身上去。
倒不是觉得他如何在意自己,而是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太过旺盛,不可能允许自己缩在女子身后。
不过柳沐倾也未将胜负全都压在林霄渝这个渣男身上,若是他当真毫无担当,她还留有后手。
陈氏时刻注意着林霄渝的动静,见他并未开口,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心头不禁浮起几分得意来:“你既已亲口承认此事是你的过错,那便莫要怪我严惩于你了!”
柳沐倾只是低着头,不肯再说话。
“来人,上家……”法!
陈氏的最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却见林霄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一撩衣摆,直接跪了下来:“母亲,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错,与沐倾无关,您要罚便罚儿子吧。”
陈氏的面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胸口更是腾地堵上来一团郁气,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
可纵然再不中用,那也是自己的儿子,陈氏缓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得为儿子说话:“霄渝,我知晓你身为夫君,想要护着她。
但她犯下此等大错,岂是你能护住的?难道你以为替她顶了罪,此事便能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