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渝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死死盯着手中的盒子。
隔了好一会儿,他手上终于有了动作。
随着吱呀一声,盒子被缓缓打开。
只一瞬间,林霄渝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因为那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一团黑褐色的药渣。
而其散发出的药味中,正有他十分熟悉的红花。
真的是祖母……
竟然真的是祖母!
林霄渝手中的木盒掉落在地,心头的震惊快速转化为愤怒与悲痛。
他慢慢转头,看向老夫人:“祖母,为什么?那可是您的亲曾孙!”
老夫人只觉一阵头重脚轻,险些站不稳脚跟。
柳沐倾看了眼盒子里的药渣:“世子,你认得这些药材?”
林霄渝似是不想再看到老夫人,同样低头看向脚边的药渣,低喃般道:“我在外征战三年,怎么会不认得红花?又怎么会闻不出它的气味?”
柳沐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来楚姨娘正是因为喝了掺着红花的补药,才导致早产。
但这怎么可能呢?祖母怎么会对自己的亲曾孙下手?那可是侯府的未来,难道祖母不想看到侯府屹立不倒?”
林霄渝苦笑一声,祖母怎么会不想看到侯府屹立不倒?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的孩子支撑着侯府屹立不倒罢了!
在祖母眼中,不止他比不过那个外室子,竟连他的儿子也比不上那个外室子的儿子!
老夫人脚下踉跄,一边捂着心口,一边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楚姨娘那腹中的孩子乃是我侯府子嗣,我又怎会害他?定是有人在设计陷害我!定是如此!”
老夫人的震惊与愤怒并非完全是演出来的,她是真没想到竟会发生眼前这种境况。
不过饶是如此,柳沐倾还是十分佩服这老太太。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她与沁玉一手安排的,如今她竟还能摆出一副遭人陷害的愤慨无辜模样来,单单是这份沉稳老练的心态,便已十分难得了。
可那又如何?
一切已成定局,纵然她的心态再如何老练,演技再如何精湛,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柳沐倾面上故作挣扎:“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妾身还是不敢相信此事竟会是祖母所为,她老人家……不该这般糊涂啊。”
林霄渝双眼通红,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般,恶狠狠地瞪向老夫人,不留分毫情面地道:“祖母,孙儿也想问您,您为何要对孙儿未出世的孩子动手?此事,还请您给孙儿一个交代!”
老夫人面上仍是副受了误解的冤屈模样,目光却已经不动声色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冯妈妈,又瞧了瞧脸颊红肿的尤妈妈。
事已至此,她再如何辩解都是无济于事,也只能先找个人出来替自己承担罪名了。
冯妈妈如今已经背叛了自己,但她毕竟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这种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狗奴才,就该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柳沐倾看出老夫人的心思,适时说了一句:“祖母,您该不会是想说此事乃是您身边的下人所为,与您无关吧?”
原本老夫人还被柳沐倾搀扶着,听了这话,直接用力一甩,从柳沐倾的手上挣脱开来。
柳沐倾“哎呦”一声,故意往后踉跄了两步:“祖母方才还瞧着十分虚弱,险些晕过去。这会子倒是又恢复了力气,竟是比孙媳的劲头还要大些。”
老夫人没工夫搭理柳沐倾,而是抬起腿狠狠踹在了冯妈妈身上:“你这丧了良心的狗奴才,说!是何人指使的你?竟敢趁我不在,将这些腌臜东西埋在树下!”
这一脚踹得可不轻,冯妈妈哀嚎一声,直接仰倒在地上。
不过下一刻,冯妈妈又忍着身上的疼痛重新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好:“世子、少夫人,老奴并未受人指使!
老奴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世子的骨肉遭人谋害,也不忍看着少夫人平白无故受人陷害。老奴方才所说句句属实,还请世子明鉴!
老奴只恨自己未能早些将老夫人的行径公之于众,如此,楚姨娘与其腹中孩子便不会经此劫难,少夫人也不会受委屈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妈妈,咬牙切齿地道:“我待你一向不薄,连带着对你的孙儿也格外关照,你怎可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你可还有半分良心?”
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冯妈妈神色一变,面露惊慌之色。
她选择帮少夫人,是因为少夫人曾多次向自己施恩,而老夫人却从未将身边的下人放在眼里。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为了柳沐倾,狠心舍弃自己的孙子。
柳沐倾冷笑一声:“祖母,您说这话是何意?莫不是在威胁冯妈妈?我与世子都还在此处呢,您即便是想威胁,也应当背着些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