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
楚千执惨白着一张小脸靠在榻上，一旁侍奉的丫鬟如意正举捧着药碗。
“是不是只有我病着你才不会赶我走？”楚千执将头扭到一边，不肯喝药，她眼眶微红，看向站在窗边的那道修长身影。
荀亦眼中的情绪很淡，他穿着一身微微泛黄的棉麻长袍，束发的是一根极其普通的黑玉簪子，装束简单却不显寒酸，穿在他身上反而有种脱俗的清贵感觉。
“把药喝了！”荀亦语气淡漠。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楚千执的脸庞划过，她轻喘了口气。“反正你要赶我走，我喝不喝药与你无关，我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
荀亦终于有些动容，他蹙着眉回过头，窗外斑驳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干净流畅的下颌线，连着他性感凸起的喉结一起被勾上一层昏黄的金光。
一旁侍奉楚千执的如意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放下手里的碗，语气带着不满。
“我家小姐千里迢迢来找大人，这一路上艰难困苦，吃不饱穿不暖，差点遇上强盗，还被邕凉那些野蛮人给绑了，这些事大人都看不见，不关心我家小姐也就罢了，何苦摆出这副冷漠态度？”
楚千执拉着如意的胳膊，轻斥道：“谁要你多嘴的？”
荀亦敛下目光，态度依旧淡漠，不见半点起伏。“汴京很危险。”
楚千执从榻上下来，激动道：“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陪在你身边，当我得知李家人来方寸山求药是为了保你的性命的时候，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后怕？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荀亦目光略过她光着的脚，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语气比刚才软了一些。“地上凉，你的病还没好。”
楚千执走到他身边，低声哀求。“别赶我走好吗？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算我帮不上忙，我也可以在你身边陪着你，不至于你孤身一人对抗邕凉那些人。”
荀亦垂眸看着她。“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先把药喝了。”
楚千执站在原地没动静，他态度强硬，她也倔着。
二人僵持不下，外面有人禀报，李元英来了。
···
李元英被请到相府的会客堂坐下。
荀亦的住处，外面看着是挺气派的，等走到里面才发觉，处处透着清贫。
偌大个相府只有三个年迈的老仆，会客堂里不见任何摆件，连桌子上的漆都磨损脱落了。
招待客人也是用寻常的白瓷茶杯和最便宜的绿茶。
李元英端着茶杯，正要喝口热水暖暖，余光却瞥见荀亦从外面进来，她忙将手里茶杯放下。
荀亦见她直戳戳的站在自己面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小脸鼻尖被冻的通红，没来由的心里一软。“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
外面滚烫的夕阳还没落山，会客堂内只点了两盏不怎么亮的灯，光线昏昏沉沉。
李元英上前一步，脱口而出。“我等不及要见你。”
那日醉酒，李元英断了片，对后半夜的事记忆全无，她以为今天才是她跟荀亦的久别重逢。
听到李元英说她等不及见他，荀亦只觉得浑身都甜丝丝的，他不动声色的掩盖住翻涌上来的情绪。
“你来！”荀亦越过李元英，带着她来了内堂。
这个房间更小，更昏暗，但比四处漏风的会客堂暖和不少。
荀亦点亮几支蜡烛，又烧了一个炭盆，放在了李元英的脚边。
李元英跟荀亦隔着小桌，面对面坐着，两人的眸光跟跳动的烛火一样闪烁着。
“冷吗？”荀亦问。
炭盆烤的李元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摇摇头。“我是习武之人，自然是不怕冷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从不肯轻易示弱。
荀亦抿了抿唇。“那晚……”
“我还以为……”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荀亦道：“你先说。”
李元英手里搓着衣角。“要不是今天见到你，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荀亦眸光微晃。
“你脑子被治好了？不傻了？”李元英目光炯炯的询问。
她的眼睛干净明亮，不惨一点杂质，问的也直白。
荀亦深邃的目光含着笑意，他淡淡“嗯”了一声，随即道：“不傻了。”
李元英点点头，嘴里念叨着。“那就好。”
说完，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荀亦瞧。
房间里静的出奇，只有二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荀亦喉结一滚，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李元英刚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楚千执从屏风后走出来。
见到楚千执，李元英一愣。
楚千执走过来，对着李元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