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站在我跟前,贝齿咬着嘴唇,迟疑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问我怎么赌石。
我哪会低着头的,可一听到赌石这两个字,一下子脑袋里那根弦就绷紧了起来。
虽然我已经赌过不止一次翡翠原石,而且如果不是靠着赌石,只怕我和岩老巴早就死了,可同样的如果不是赌石,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所以其实我心里头,是格外讨厌赌石的。
我抬起头第一次鼓起勇气,看着眼前那个帮了我,让我感觉到了温暖的女孩。
她长得并不漂亮,身材也不好,皮肤黑黑的脸上雀斑,扎着马尾辫,看上去也就和我差不多大的岁数,戴着眼镜,一脸的稚气,一看就是那种还没真正踏入社会,还没走出校门的单纯女孩,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我伸出援手。
看着那女孩,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遭遇,那一刻真的我明明心里头想哭、想喊,可就是哭不出来、喊不出来。
“别赌,这东西是害人的,什么一刀穷一刀富,都害人的!”
“快走吧!”
要是让岩老三知道,我劝赌石客离开,不用想,我也知道我又得挨一顿毒打。
可那会我还是
选择了劝那女孩离开,没有犹豫。
在岩老三这赌石档口待了小半年时间,前后背了三次翡翠原石,自己上手赌了几次,我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幻想着一刀暴富,结果倾家荡产、闹到家破人亡的赌石客了。
若是在倒霉一些,像我这样欠了赌石档口的高利贷,那么男的还不上钱,下场大概就和我、和这会不知道是进去蹲号子了、还是已经死了的李建国他们一样,女的会更惨,那几年边界发达的可不单单只是赌石和翡翠产业。
这么说吧,那几年往这边跑的,除了赌石客之外,最多的就是来寻花问柳的,至于正儿八经来这边旅游的,恐怕还不到一成。
听我劝她离开,不要赌,那女孩也明显吃了一惊,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显然在她看来,我是这赌石档的工作人员,那又工作人员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不过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我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对我的赞许,可更多的还是无奈和绝望。
“我知道赌博不是好事,赌石也一样!”
“可我没办法!”
说道第二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哽咽了起来,眼眶里也蒙上了一层雾
气。
有句话叫做,明明自己过得也很苦,却还见不得别人受苦,大概我就是那种人,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刚刚才帮过我,我想报答她,反正看到她那模样,那神情,我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
“你怎么了?”
迟疑了片刻后,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那女孩。
结果我那一问,那女孩就仿佛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的骆驼一样,捂着嘴一下子蹲在地上就抽泣了起来。
周围,几百个赌石客,咋咋呼呼的,赌涨了的哈哈大笑、高喊着,赌垮了的唉声叹气骂骂咧咧,那女孩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女孩的抽泣声很小,看落在我的耳朵,却格外刺耳,看这蹲在地上哭的绝望无助的女孩,我有一种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错觉。
当时我也是这样哭的绝望无助,甚至于跪下去哀求岩老三放了我,可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做了背石客,几次差点死在缅境,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没被岩老三给活活打死。
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孩叫杨紫燕,就是本地的一个女孩,还在上大学,原本杨紫燕也有个幸福的一家三口,家里不算富裕,可也过得舒坦。
可就在几个月前,杨紫燕的母亲查出了尿毒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只能够换肾才能活下去。
排队拍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医院那边通知有合适的肾源了,可面对那换肾所需要的高额手术费,杨紫燕父女两人完全陷入了绝境当中。
一个月前,杨紫燕的父亲为了凑够手术费,冒险做了背石客,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眼看母亲病的越来越厉害,手术费还迟迟凑不够,亲戚朋友也都借了个遍,杨紫燕走投无路之下,就想要来赌石档口里碰碰运气。
其实老实说,我对杨紫燕家里的遭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真正让我决定帮她的,是因为她先帮了我、是因为她蹲在地上哭泣的时候,那绝望无助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你真的想赌石?”
“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我听他们说运气好的话,一块石头切开有翡翠,就能买几十万!”
杨紫燕和大多数没有正儿八经赌过石,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赌石的门外汉一样,总觉得只要运气好,那一刀下去,就能切出个价值几十万、甚至于几百万的翡翠来。
可赌石如果真的有那
么简单、真的只是需要单纯的运气好的话,那大概神仙难断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