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燕的娘亲是曾氏的一个远房表妹,温玉燕小时一直都是唤曾氏一声姨母,只是这称呼已经许久没用,听曾氏这时冷不丁用上了这么个称呼,温玉燕只觉事态严重,当即心头一惊,忙起身跪下。
“姨母但有吩咐,燕儿自当竭力而为,可万万当不得姨母您的一声求。”
曾氏露出欣慰神色,伸手将人扶起,“好孩子,先坐下再说。”
温玉燕被曾氏拉到杌子重新落座,待她坐好,便听曾氏再次叹气开口:“燕儿,琛哥儿至今还未跟苏氏圆房,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温玉燕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掩在宽袖下的手倏地用力扯紧了手中帕子。
她努力克制着,面上不动声色地轻嗯了一声。想到贺怀琛一直宿在自己院中,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羞愧神色。
曾氏不知她这羞愧的真假,不过她也不去在乎,她心意已定,继续担忧说道:“琛哥儿的想法我是知道的,若换了以前,我也就由着他了。
可如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盯着咱们侯府,若琛哥儿一直拖着不圆房,保不准哪日就会被哪些好事的御史弹劾,拿着宠妾灭妻大做文章,光一句私德有亏不堪重任,便能让琛哥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圣恩顷刻烟消云散。”
说着,渐渐真心担忧起来,眼眶里再次蓄上了泪水,缓了缓才又说道:“可琛哥儿那孩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劝也劝了,道理也都分析过了,他就是如何都不肯点头去把这个房给圆了。”
她长长叹了一气,望向温玉燕,泪光浮动,“我知道琛哥儿心里一直只有你,他这般做也都是因为不想负了你的缘故,我思来想去,觉得怕是只有你的话才能说得动他了。”
言罢,她拉过温玉燕的手,轻轻握住,眼中透出恳求,“你和琛哥儿是自小就有的情意,我以前也曾想着让你做我的儿媳。唉,无奈造化弄人,老侯爷竟突然起了那么一个心思,我也曾试着为你和琛哥儿争取过。
没想到圣上却因为老侯爷给琛哥儿定的这门亲事对咱永定侯府高看了两眼,事情入了圣上的眼,我也实在拗不过老侯爷的意思。如今木已成舟,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实在是太为难你了,可我也是无法了,今日拉下这张老脸来跟你推心置腹说这番话,我这心里也是苦得很呐。”
铺垫了这么长时间,曾氏终于一鼓作气地把这些话倒了个干净。末了声音哽咽,伤心落下泪来。
温玉燕听着,心中冷笑连连,对曾氏为她的事而奔波难过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自小就了解这个远房姨母,太清楚她除了侯府和自己的三个孩子,其他什么都不会看在眼里,就更不用说是心疼了。
无奈贺怀琛一向孝顺,要拢住贺怀琛的心,她也必须得拢住曾氏才行。此刻她明知曾氏只是在跟她演戏,可她又能说些什么?
只是她并不知道,此时曾氏心里也同样无奈得很。
按理说,面前人只是一个妾士罢了,她这个老夫人要将人搓圆按扁简直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再者,儿子不肯圆房,使些手段下点儿药,事情也就办成了,实在用不着这般费心费力。
唉,说到底她就是太在意这个儿子了。
常言道为母则刚,可到了一定年岁,她却是为母则忌惮——
忌惮动了儿子心尖尖上的人会伤了儿子的心,忌惮用手段逼着儿子做事会惹得儿子和自己离心离德,忌惮儿子离心离德后自己老无所依,就是这些没完没了的忌惮让她左右为难,如今让个妾士办件事都要这般铺垫上大半天,还要声情并茂地演戏,简直了
曾氏越想就越觉憋屈得不行,眼泪也就流得更凶。
温玉燕见了,也不好继续再沉默下去,遂压下心中不快,摆出一副体贴懂事的姿态安慰道:“姨母莫要难过,燕儿虽不才,却也能体谅姨母良苦用心。燕儿也盼着侯爷能仕途顺遂,盼着侯府越发兴旺起来。燕儿愿谨遵姨母吩咐,为姨母分忧解难。”
曾氏哭声一顿,目露惊喜,“燕儿当真愿意帮着劝琛哥儿圆房?”
“愿意的,燕儿自当尽力。”
温玉燕含笑点头,表情并无不悦,只是在说完后又渐渐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只是姨母您也知道,侯爷一向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燕儿可以斗胆一试,却也不知能否真的劝得动他。”
曾氏眯眸深深看了温玉燕一眼,面前人神色除了为难,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似乎纯粹只是在担心事情的成败,并不是在向她拿乔。
只是此时此刻,听见这么一番话,曾氏不禁就再次想起了朱嬷嬷之前那一句无心之言,又想起儿子昨日整日跟面前人厮混之事,瞬间就觉如鲠在喉。
想着,她愿顾不得温玉燕是真担心还是真拿乔,当即念头一转,状似理解地点了下头,假意安抚道:“琛哥儿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你也莫要担心,我只是让你帮着去说两句而已。
琛哥儿对你的心意我很清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