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弟弟跟自己这般客气,苏淡云虽因弟弟的知礼而倍感欣慰,但同时也在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其实她方才就明显感觉到弟弟言行总是透着一股小心翼翼,这份小心似乎已经成了他本能的习惯,就连跟她这个亲姐相处时也是这般。
她知道人生的变故让这个弟弟比同龄人要懂事得早,可她记得姐弟俩一起住在外祖家时,阿弟也曾跟她无话不说,也曾天真烂漫过,当时的弟弟明明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所以这是弟弟在大伯父家形成的习惯吧?
所以没了自己的庇护,弟弟私底下其实过得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难上许多吧?
思及此,苏淡云的心就似被人用力徒手撕扯着,一时间都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她红着眼眶,伸手爱怜地摸了下弟弟的小脸,柔声鼓励道:“阿舟,你待人有礼很好,可我们两个是不同的。我们是姐弟,你就是阿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往后你在阿姐这里尽可以放轻松地生活,不用跟阿姐这么多礼这么客气,知道吗?”
苏行舟一怔。
不用多礼不用客气吗?
记得以前刚去大伯父家时,大伯父也是这般跟他说的。
结果有一回大伯父去了镇上,他跟大伯母她们一起吃饭,他因为太饿不自觉多吃了几筷子菜,大伯母当时脸色就很是难看。自那次之后,他哪怕再饿再想吃,也不敢再多伸筷子。
对了,还有读书,刚开始他不知道,一直点着灯看书看到很晚。若是大伯父在,他那天晚上就能安然无恙。可若是大伯父不在,大伯母就一定不会给他好脸。
那之后他就懂了,在大家睡的时候他就吹灯假装也睡,等到大家睡熟他就爬起来拿出书本,偷偷跑到院里继续借着月光来看。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等他一点点遇到又一点点懂得,渐渐都改过来后,大伯母这才对他越来越和善了。
不过假的和善怎么都真不了,哪怕他如此小心翼翼过了几年,还是没能让大伯母真心接纳他,最后还设计把他卖掉。
还好,他现在终于回到阿姐身边了,有阿姐在,他再也无需这般小心生活了。
想着,苏行舟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得了舒缓,含泪重重点了下头。
苏淡云知道弟弟肯定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往,忍不住再次将弟弟抱进怀里。
“阿舟对不住,以前都是姐姐不好,往后姐姐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一定!”
她一定把阿弟过去失去的通通给他找补回来,让阿弟重新变回原先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
听罢,苏行舟却忙摇头道:“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应该由我来照顾好阿姐,我一定不会让阿姐受半点儿委屈。”
苏淡云被弟弟这句家里唯一的男子弄得忍俊不禁,满心的痛也被这番保证冲散。
她松开弟弟,姐弟俩终于破涕为笑,欢喜着期盼新生活的到来。
团聚来到这里,苏行舟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来,忙朝四周望了又望,疑惑道:“阿姐,锦善姐姐不是一直跟你一起的吗?她这趟没跟你一起来吗?”
苏淡云笑道:“锦善姐姐在客栈等着呢,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肯定高兴坏了。”
说着,她收拾心情,牵起阿弟的手,“来,咱们这就去客栈找她。”
见主子要走,望川忙在前头带路,衔风则去找县丞打声招呼,之后几人便一同坐着马车回了客栈。
自从主子跟着衔山离开后,锦善已有将近两日没见到自己主子了,这两日里她一直坐立不安满心忐忑,昨晚更是整宿合不上眼,直到今早望川过来报了声平安,她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可是完全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等望川走后,她就继续跟老天祈祷,求老天一定保佑主子平安无事,保佑主子能跟哥儿早日团聚早些归来。
缔祥自也十分担心主子,见锦善一直祈祷,他也自觉跑过来陪在身边跟她一起诚心祈求。
一大一小两人正在不知第几回向上苍祈求之时,突然房门就被人敲响。
缔祥被这敲门声惊到,可他自诩是小男子汉,自觉有责任挺身而出,于是一听见敲门声就主动朝外问了声门外何人。
听见有男孩儿问话,苏行舟马上就想起了阿姐在路上跟他说过之人,忙转过来抬头望向身旁,“阿姐,这说话的就是缔祥吧。”
苏淡云朝他温柔着点头,“是的,他就是缔祥。”
苏行舟了然,眼中的惊讶就变成了好奇,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新来的小伙伴。
苏淡云说完,正想朝里头回一声是我,不料屋里就传来了噔噔走路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便蹭一下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
锦善站在门后,看见自己主子,双眼唰地一亮,又转眼泛起泪光,“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她哽声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