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王妃真的贪墨王府的银钱豢养军士,那与谋反有何异?若是被人有心举报到圣驾前,恐怕连王爷都要受到牵连。”李窈烟眸中泪光闪动,轻轻跪下,“王爷,妾身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王爷,求王爷务必将景玉王妃押送回府好好审讯!”
萧御冷冷看着李窈烟,手中酒杯轻摇。
李窈烟在想的是如何让王妃彻底不能翻身,而萧御想的却是,李家当真不肯安分!
什么定国公府兵马都是不懂行军打仗之人才会有的胡言乱语,竟让李氏跑到他的面前说这些蠢话,在账册为详细核实之前,更是几次三番让他将王妃带回府邸废妃!
这是给他演指鹿为马么?
“烟儿,这是后宅,不提前朝事。本王会吩咐下头人去查办清楚,若当真属实,也会将王妃叫回府邸当众对峙。”
李窈烟看着萧御云淡风轻的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没有按照她想的走下去?
萧御回头看向端坐不动的凤明弦,“是菜凉了吗?让他们热了再送来?”
凤明弦知道萧御不高兴,温柔一笑,也跟着岔开了话头,“是有点凉了,酒也要热热的吃才好。”
萧御轻轻颔首,命人重新热了酒菜来。
李窈烟气冲冲站了起来,“这就不打扰爷与凤侧妃用膳了!”说着,扭头便走。
萧御的视线落在了李窈烟的背影上,神色寡淡。
他想的是,王妃家底丰厚,又怎么会贪墨府中银两?
王妃与他十几年情分不假,宽容大度,贤惠温厚,后头也是为了孩子才一次次疯魔了。
若只是贪墨一些银两,他送与王妃,好聚好散也就罢了。
至于王妃之位,在他将来登临大宝,自然会另择他人,不急在一时片刻。
李窈烟,只能止步于侧妃之位。
在送走了凤明弦后,萧御找来了定王。
“你的王妃用贪墨王府的钱豢养定国公家将?李侧妃让你把王妃从白云观弄出来好废妃?”萧轼瞪着眼,“这由头是当你傻?”
萧御冷冷看了一眼定王,“账册上的确有笔不少的银钱出入。至于李家军遇到兵马——是你的人?”
萧轼后背一凉,“二哥你说什么啊,我都瘸了……”
萧御起身,照准了萧轼的腿便是狠狠一脚。
萧轼矫若脱兔的往后退了退,仔细检查了绑在腿上的绷带没脱落,才懊恼的开口,“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二哥。”
“说说,为什么这么做。”
“二哥,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啊?”
“除了你,谁还会和李案沉那么大仇怨?”
“猜的啊……我还真就招了,我是不是傻……”萧轼轻声嘀咕了两句,又道,“二哥,我也不是单独寻仇啊。我心里真的有个疑问,如今已经打了大胜仗了,那边疆也定了,天下太平,为何李家迟迟不肯将军权交出?父皇如今病入膏肓,废太子也爬不起来了,皇后更是拿您无可奈何,怎么李家还是握着军权,整日关心您废妃没有?”
他看着萧御眸中沉冷之色,低道:
“二哥,这李家就是一头老虎,如今越养越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吃人了啊。您别真废了王妃,立了李窈烟啊——想想,您若登帝,皇后有这么一个拥兵自重的母族,还有两个即将十二岁的嫡皇子,您就随时暴毙了啊!”
“胡说八道……”萧御冷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说的都是实话,朝中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呢。”
萧御拧眉,半晌才道:
“朝中时局未定,如今要紧的是收服李家的兵权。”
“可李家未必肯交出兵权,就算被父皇下旨交了,李家在军中威信仍在,三军仍是不知有王、只知有将。我带的兵马虽然不多,也几次试探过了,李家调了不少兵马守在京城附近,若是当真有反心——父皇一口气没吊上来,那整个京城都要看李家脸色了。”
萧御冷冷看着萧轼。
他怎么会看不出萧轼在故意煽风点火。
他的爱妃被李家毒杀,死状凄惨毫无体面,他心性聪慧又怎会猜不出一个一二来。
在自己面前说话,他也不自觉的想要煽风点火。
“本就该他主动交出军权的,如今却非要不体面一些,让皇家主动开口,在史书上恐怕也要落得个兔死狗烹的恶名,可若不提前预防,又恐生变。”萧轼愤恨道,“好就好在,二哥的侧妃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他们不会抛下外孙去扶持别家去。其他皇兄也不会起了和您争夺皇位的心。只是二哥啊,您真的心甘情愿当李家傀儡吗?”
他说完,便垂下了眸子,只希望自己的煽风点火,能够在二哥心里埋下仇恨怀疑的种子。
书房中,树影重叠明灭,落入纱窗,映在萧御晦暗不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