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和他做了个交易,我会将秦随当做俘虏赠他,前提是他得帮我忙。但是我也没想到中间会杀出来一个向南劫,他偶然跌落在离人坊,恰好看到了绮容,便缠着再也不走了。”
“哦?”易夙游既觉得荒谬,又觉得这种事放向南劫身上又是情理之中。
“你有所不知,绮容与他那所谓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他每次见到绮容,就跟魔怔似的,八匹马都拉不动。要我说那就是让他为了绮容去死,他铁定会去。”许澄澄本来只是与秦随有过节,想借助一下绮容之手,顺便帮帮他,谁知道牵扯进来的人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谁又会想到一个疯子一样固执的人竟然是祭木源体的守护人?
“那个故事就是绮容告诉我的,向南劫认定了他就是父亲,口口声声说要带他回去不让他再受伤,为了他愿意寻得那落玉沉石,结果栽到了简卿恭手上。他那身诡谲的身手又岂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只是遇到了简卿恭而已。”说到这里,许澄澄停顿一下犹豫说道:“不过就是因为太过凑巧,还涉及到简卿恭,于是我又不得不想多了。”
许澄澄的怀疑当然不是多余的,人家简卿恭都承认了他故意放出的风声引人去的,没想到真的勾上了这么一条大鱼,那怎么都是不亏的。
思路逐渐清晰,凌天都那晚向南劫也似乎对绮容说过类似的话,绮容还声称不是替代品来着。
如果向南劫光是以父亲的替代品来看,又怎么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许澄澄接下来的话让易夙游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曲折。
就见许澄澄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着院落中央道:“谁都不希望是替代品,绮容也不例外。”经过这么一次事件,她眼里情绪都多了很多,就听她叹了口气道:“事实上向南劫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而替他父亲收尸的正是永寂先生,这是我娘透露给我的,故才有了向南劫为报答父辈恩情一说。我想,他应该早就知晓父亲不在了……”后面的话许澄澄没有说出来。
兴许,向南劫从未将绮容当成是替代品,心疼他的过往,包容他的性格,真正当成了亲人一般对待。毕竟,背负着守护人命运的人,前一代守护人生命的陨落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许澄澄看着外面又捶了一下窗框道:“那秦随真不是什么好人,肖想秦昭不成,又勾搭绮容。我看她不爽,我对她那点腌臜过往清楚得很。不怪向南劫那么固执想带绮容离开,绮容曾与秦随有过爱的结晶,只不过被秦随亲手了断了,还有许多鸟事我就不说了。我虽是旁观人,但实在也看不下去了……”
所以,坊间那些所谓的传闻都是假象罢了,而真相,谁又会想去明白呢。
许澄澄看天色越来越晚,便道:“你也看到了,这满院白玫瑰和这满屋子花其实都是向南劫的杰作罢了,他身负异数,而这些于他而言都是举手之劳。他真正一离开,这些花就失去了滋润没了生命。”
易夙游耳尖微动,走到了许澄澄旁边的窗户,俯瞰下方,果然有人来了。
落败的白玫瑰掉了一地,稀落落的灯火摇曳,看上去十分萧条。院落中心跪坐了一人,就见他丝毫不嫌弃地握住了一旁花朵的根基,莹莹的绿光在他手心溢出,那花根如注入了生命一样慢慢直立,土黄色的根披上了绿色的外衣,再往上就见灰黄色的花瓣也渡上了一层白光。接着奇迹的一幕发生了,那束枯萎的花重新绽放,越开越大,璀璨不已。
光照亮了种花人,他眉目专注,长发安静垂下,身着女子长衣,衣领紧扣脖颈。
易夙游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由地称奇,要说他们一直在追寻起死回生之术,这向南劫的行为怎么更像是起死回生,虽然回的是植物,但也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所知常识了。
安静空旷的院内,就听向南劫低语道:“你可愿意随我回家?”像在对花说,又像在对着空气说。
忽然,燥热的夜风吹过,花骨朵被风吹弯了腰,倒在他手心又弹了回去。风止,他的前方又站了一人。
那人一手抱着琵琶,一手自然垂落,望着遥远的地方,目光没有焦点。
“你说我会有家吗?”
“嗯,花田还一直等着你来浇灌呢,我一直笨手笨脚根本浇不完,你那么心灵手巧,我想花田一定会更美。”向南劫停止手中的动作,没有抬头,轻声应道。
他瞳孔终于转了转,然后低头,看到了那支绽放的白玫瑰,晶莹的泪珠滚出了眼眶,最终砸到了向南劫手背上。
他烫到了一般慌忙抬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道:“你别哭,你要是喜欢更广阔的外面,你可以再走走,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的。”
最终,琵琶掉落在石头上从中间夭折,而他也弯下腰紧紧抱住了向南劫。
琴弦落入院中水里,而败落的花瓣也被流水卷走,随着水流潺潺远去。
花败终会开,琴音终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