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花和林国庆还没走进沈家院子的时候,就觉得远远看着有点奇怪。
林国庆指着那破破烂烂的院墙,“那墙……是被什么卡车撞了吗?”
金凤仙在边上撇撇嘴,“讨债的砸的,说是还不出钱就扒地皮,现在外面到处缺建材,石头烂泥挖去也能卖钱。”
沈春花:“……那后来呢?钱还了?”这院墙看着也就砸了一半的样子。
金凤仙看了眼沈春花,又叹了口气。
她以前跟钱莱儿是要好点,尤其是后来钱莱儿腿瘸了,有时候坐在她家门口,两人一起唠唠嗑。她其实也认可关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说法,但是能像沈家那么……极端的,还是挺少见的。
起码她和自己女儿关系就不错。
她以前还说过沈春花不孝呢,现在想来,其实上下都有问题。当然,最不孝的还得是钱莱儿夫妻俩当年的眼珠子,宝贝大儿子——沈夏生了。
这会儿反正也已经到门口了,不怕沈春花她们掉头就走,她也就直说了,
“哪来的钱还?你弟弟给人去当儿子了,你大嫂前两年也跑了,你大哥就知道出去赌,回来睡,你家地里的草都比人高了,就靠你妈糊点火柴盒混口饭吃了。
人家上门要债,沈夏生就把把你爹拖到了院墙底下,随他们砸去。那群人是要债的,不是真要命的,也就停下了,不过有个刺头,放狠话的时候踹了一脚墙,这院子都几十年没修补了,又被砸了几下,还真倒了一半下去……”
林国庆听得人都傻了,“那我老丈人……”
“砸没的。”金凤仙说着又叹了口气,“沈夏生还说要报警,说是这伙人把他爹砸死了,要他们赔。”
“报警说白了也是吓唬人,他自己都一屁股烂债,怎么可能真报警。”
“反正最后估计就是用沈来财的命抵了债吧……”
沈春花听着都直皱眉,“那我妈呢?你不是说她俩都没了?”
说道钱莱儿,金凤仙的眼圈是真的红了点,她掏出一块帕子,洗了洗自己的鼻子才说,
“你妈命苦啊,生了五个孩子,没一个好好待她的。你爹这么没了,你哥更加有恃无恐了。昨天还说要你妈去路上躺着,反正腿已经瘸了,被车压一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还真换点钱来……”
金凤仙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站在沈家院子门口就哭了起来,“你妈……你妈是喝农药走的!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沈春花和林国庆都呆愣在那里,实在难以消化这其中的信息。
那破败不堪的屋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一个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谁啊!在我家门口就哭成这样!哭丧啊!”
沈春花眉毛倒竖,直接骂了过去,“可不就是哭丧!可惜不是哭你的丧!你要是没了,怕是都没人给你哭!”
沈夏生一听来人咒他死,举起巴掌就要扇过来,然后被林国庆一下子捏住了手腕,一个拧胳膊,嚎叫声如同杀猪一般的就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松手松手!要断了!要断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饶过我吧……啊啊啊……痛啊……”
他到处都是补丁的衣服,杂乱不堪的头发,再配上扭曲到极致的脸部表情,看着是真有点凄惨。
沈春花给林国庆使了个眼色,林国庆便放开了沈夏生。
他一个趔趄,就坐在了院子口开始嚎了起来,“老天爷呀!你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呢!我爹妈刚没啊!就有人想拧断我的胳膊啊……”
沈春花和林国庆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沈春花还抬脚踢了踢沈夏生的腿,
“诶诶诶,差不多行了,你还真碰瓷碰上瘾了是不是?爹妈没了,你就开始要断自己的胳膊腿了是不是?”
沈夏生哭嚎的声音暂时停止,抬头从自己的乱发缝中看向沈春花,再看看林国庆,这俩……好像是他三妹和三妹夫吧……
上一次见,还是沈来财瘫了的时候,那会儿只有沈春花一个人,林国庆没来。再上一次,那就是沈秋生结婚那会儿了,他那会儿还惦记着跟沈秋生逗心眼子,也没注意她俩。
现在才算是正儿八经的正眼瞧上了,这么一看,沈夏生就更不高兴了。
林国庆今天早上要接待一个小客户,所以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藏青色工装,这套还是新的,没穿过几次,看着就笔挺干净,精神得很。
沈春花刚才来之前,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实在不得已也进屋换了身才来的。穿的是白底浅色碎花短袖衬衫,黑色土裤配黑色布鞋,利落的齐耳短发压在脑后。
一看就是长期干活的干练模样,但是又和日夜在地里刨食的农妇有着天差地别的样子,没那么黑瘦干巴,浑身上下充满着力量美。
加上两人面相上那种红润健康的脸色,是那种天天干活但又顿顿吃饱的感觉,和沈夏生那两颊都快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