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想了会才回道:“不像。姮姐儿嘴笨,又向来敬重夫人您,不像是她有说的话。”
“倒像是碧竹、初春两个丫鬟合着想出来的话。”
卢氏微微颔首。
她也是这般想的。
姮姐儿被她调教近三年,加上还有弟妹那个蠢货的帮忙,终于磨成畏缩、愚孝的性子,委实是说不出那些话的。
轻揉眉尖,卢氏凉声,“姮姐儿今儿不曾上钩,只怕是她身边的丫鬟们使了劲。”
“初春、碧竹、青霜是军户遗孤,最忠心姮姐儿,身上又都点本事,得想办法寻了错处,全部解决才成。”
“唉,为了云姐儿,我这个当伯母的只能委屈姮姐儿了,回头再给她补上三个丫鬟吧。”
一声轻叹,如过堂的风,透着股子阴凉。
可那氤氲灯火照着她珠圆玉润的脸庞,又像极佛堂里供着的菩萨。
这一晚,杜微院的灯火很晚才熄灭。
到了五更天时,杜微院又亮了灯,苏妈妈脸色着急让人请大夫过来。
卢氏的心绞病,犯了。
……
而宁远侯府齐世子书房里的灯火,一直燃到五更天还没有熄灭
“世子,天快亮了,您还是先歇息吧。夫人若知晓,又该心疼了。”小厮洗砚劝着。
世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好的,三更天突然从梦里惊醒,一直到五更天嘴里念念叨叨没有停过。
像是中邪了般,把他瞧到心里发毛。
“不对,不对……落水……我不是救了一个丫鬟……不是杏儿……”
一身寝衣,披头散发的齐君瑜坐在地上,整个人时而痴痴呆呆,时而念念有词。
洗砚听着,都快哭了,“世子,您救的就是卫大小姐院里的丫鬟杏儿啊。千真万确,错不了。”
世子这怎么了?
怎么还惦记着白天落水救人的事儿啊。
不敢大声的洗砚劝道:“世子,地上凉,小的扶人上竹椅上躺着吧。”
“洗砚……”
齐君瑜猛地反抓住洗砚的手,颠三倒四地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头我是落水了,也救了位姑娘……我还娶了她为妻……”
洗砚是真要哭了,“世子,您莫不是撞邪了啊。世子,您可别吓小的啊,您再念下去,小的真要上禀夫人了。”
“不,我没有撞邪,梦里头我真娶妻了,落水的不是杏儿……”两眼熬到赤红的齐君瑜呆呆念着,“……还梦到她死的……好多替她守灵,替她哭……”
“我想知道是谁,可我怎么也瞧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死了,我好难过……好难过……”
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
洗砚的脸色唰一下变白。
三清真人啊!
世子是真撞邪了啊。
不行,得告诉夫人才成了。
“世子,小的这就请孙嬷嬷告诉夫人才成。”
洗砚不敢瞒了。
白日里世子落水后怕夫人担忧,又怕夫人民责罪卫府待客不周,便瞒了夫人,悄悄换了承辉居换了衣裳后,再给夫人请安。
如今,是瞒不住了。
“不许去……不许去……”
齐君瑜猛地拉住洗砚,“不能找孙嬷嬷,她会不高兴……不能找……”
说着,齐君瑜还往四周观望,似乎,是有人在身边。
洗砚吓到寒毛悚立,牙齿都颤抖,哭道:“世子,小的胆小,您……您别吓小的啊……”
她?
她是谁啊!
女鬼?
“别去……我睡会,我再睡会,或许在梦里知道我救的姑娘到底是谁……”
唇干脸白的齐君瑜跌跌撞撞往书房卧榻走去。
为何,为何他心里好疼,好空。
似是丢了什么最重要的宝贝,又似乎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人。
“我睡会,任何人不许扰我……”
五更天,承辉居书房的灯火熄灭,脸色发白的洗砚轻轻合上门扉,蹑手蹑脚走到右侧手边的耳房。
还没有伸手叩响门环,里面一直等着的孙嬷嬷打开门。
“世子睡了?”
声色严肃、刻板,一听便知不是位好相与、好糊弄的嬷嬷。
洗砚飞快瞄了眼衣冠整齐,连丝褶皱都没有的孙嬷嬷,视线只是一瞄,便和孙嬷嬷严厉的眼神对了个正色。
唬到洗砚赶紧垂首,愈发地小心翼翼,“孙嬷嬷辛苦了,小的已伺候世子入睡。”
“世子可还好?”
洗砚紧紧低头,“一切安好,”
孙嬷嬷朝书房看了眼,一直绷紧的嘴角放松少许,严声叮嘱,“好生照顾世子,如有不妥,马上告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