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发生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不可能。”放松的卢氏笃定地道:“府里各处我都盯着,无人出府。”
“愚妇!贵人入府时,你可知?”
卫大老爷五指用力扣紧茶盏。
似乎,随时会将茶盏掷到卢氏身上。
卢氏一怔。
她确实不知。
还是老爷差人回来说贵人入府,才知道。
卫大老爷心里头的火,大到棺材盖都压不住了。
声音也愈发的煞冷,“府里你是主母,下人是多了,还是少了,是换了人,你可知?”
卢氏捻快佛珠。
前几日她一心在算计卫姮,各院各处确实是疏忽了。
可下人是多,是少,各处管事妈妈会来正院,请示她。
这几日并没有。
卢氏依旧淡定,“并无。”
卫大老爷搁桌上的手握拳,低沉沉击打上桌面,“还并无?亏你是主母,连府里的下人被人替换十个,你一个当家主母竟一无所知。”
这就是为什么,凌王夏元宸进来、离开,卫府无人知晓的原因。
“不……”
她还想说不可能。
卫大老爷冷笑,“人, 我领回,你还有脸否认?”
卢氏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全褪尽。
“老爷,是我失察了……”
她站起,欠身认错。
半句不敢说,她之所以失察是一门心思去算计卫姮了。
贵人来了又走。
为什么要走呢?
卢氏想到她的谋算,心里是七上八下,不安到无处落放。
赶紧又问,“老爷,哪贵人可有说,何时回来?等贵人回来,我要给贵人赔罪。”
届时,正好带上云姐儿到贵人面前露面。
卫大老爷闻言,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夫人,你的脸可真大啊。”
“老爷!”卢氏面露愕色。
这话从何说起?
抬眼,撞上丈夫投到她身上的眼神,卢氏只觉自己的心,慌到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卫大老爷看向卢氏的视线森寒如箭,“连我都没有见上贵人一面?你一个内宅妇人还想见?你不是脸大吗?”
“还要告诉我的好贤妻,贵人走后差人给当值的我捎了句话……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卢氏手中佛珠断线,紫檀做的珠子往屋里各个角落里散滚。
珠子滚落的“嗒嗒”声里,卫大老爷双目猩红,一字一字咬紧道;“所以,我贤名远扬,如菩萨般好心肠的夫人……”
起身走到卢氏面前,“在我当值的三日,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呢?”
卢氏“老……老……老爷,我……”
这回,她是彻底慌了。
怎会,怎会弄成这样?
贵人走了,还派人斥责了老爷。
以后——
越想越慌,心口也越来越疼。
“说!”
屋外大雨滂沱。
屋内,卫大老爷怒声如雷。
守在外面的苏妈妈骇到身子狠狠一弹,看向正屋眼里的担忧深深。
没过一会,又听到卫大老爷子暴吼,“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下人败坏姑娘名声,你竟公然包庇,还正好是贵人入住的当天!”
“蠢妇害我!”
吼完,甩帘出门,卷着满身怒火冲进院里,连油纸伞都不曾撑一把,大步流星离开正院。
整个杜微院上下,噤若寒蝉。
苏妈妈急忙进了屋,见夫人面如灰土定定站着,眼珠子是一转不转望着门口。
那神色,一看就不对劲。
喊了声“夫人……”
下刻,就见自家夫人两眼瞪大,直挺挺往地上栽去。
卢氏的心绞痛再次犯了。
来势汹汹,连夜请大夫。
怒气冲冲,冒雨出来的卫大老爷疾步往青梧院赶去。
总管事撑伞紧随,着急劝道:“老爷, 夜深雨大,您慢点,当心摔伤误了明日官事。”
是在隐晦提醒, 后宅内便是主家老爷,也不能随意横冲直撞。
急走的卫大老爷猛地止步,醒悟过来。
是了。
夜色已深,他一个当大伯的也不方便去侄女的院子道歉。
更何况,找了侄女估计也没有用。
他连贵人姓什、名什,府邸何处都不知道。
就算侄女答应随他去给贵人解释,他又去哪里找贵人解释呢?
一时都茫然的卫大老爷站在庑廊下,负手望着不见半点光,浓稠如墨的天际,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仕途,不见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