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原以为,屋里这位三爷被公孙宴那一嘴,见了她后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
哪知——
衣裳半披的男子打开房门走出来,迎光走出来的他眉目清洌,哪怕病着,挺拔的身姿如山峙渊渟,给人一种万事皆难入他怀,扰他心的沉稳。
夏元宸看到了卫姮,朝她微微颔首,神色坦然稳如山岳。
卫姮对上他漆黑、暗沉,窥不见他一丝真实的视线,不闪不躲与他对视一眼后,回以颔首后,便低垂眼眸。
藏在飘逸宽袖里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
心里已在暗暗思忖:公孙宴到底是何身份?前世今世,她都不曾特意去打听过。
他的表哥三爷,哪怕身上萦绕着淡淡出尘的檀香,也掩盖不住他的煌煌贵气。
又身中如此奇毒,必定不是那等普通出身。
表哥身份不简单,公孙宴的身份恐也不简单啊。
思及此,卫姮忽而轻叹一口气,呢喃,“难办,估摸还得是老太监。”
身份不简单的公孙宴,怕是不会与她假成婚了。
“嗯?”
耳边,有男子的吐息声拂过,卫姮蓦然一惊。
退后一步,抬眸,对上面色凝重的公孙宴。
走神了的卫姮松口气,瞪他一眼,“靠这近做堪?人都被你吓出魂。”
公孙宴声色微凝,“卫二,你刚刚为何叹气?又说什么太监?可是我表哥……”
“公孙!”
卫姮这回没有给公孙宴说完的机会,顶着血六、血七,还有那位三爷一道投过来的视线,卫姮微笑,再微笑,“我是说太好了。”
“不是要药浴吗?走吧,别耽搁了。”
公孙宴:“……”
不是。
他真真切切听她说了‘太监’两字。
唉。
表哥所中之毒,毒发时若不及时纾解,确实有可能成太监。
想来卫二从表哥的脉相里,也探出一二了。
心情一下子变沉重的公孙宴,等夏元宸泡进热气腾腾的药浴里,他绷着下颌,道:“表哥,手抬起来。”
他得时刻关注脉相。
他这些时日结合表哥每次毒发的脉相,初步拟制以毒攻毒的治疗方子。
先拔掉表哥体内那股子奇热毒性,再来拔除其寒毒性。
如今药汤里尽是一些阴寒至极的药熬成,万一克了表哥体内的奇热毒性,就得劳烦卫二辅以针灸,护住表哥心脉,并毒性压下。
许是适才吐了毒血的缘故,公孙宴拧紧的眉头一点一点松开,尔后,目光灼灼道:“表哥,重振雄风指日可待!”
夏元宸已是习惯公孙宴的语出惊人了,淡淡应了声“嗯”,再无回应。
倒是坐在边上的卫姮,纤细的手指,正一下接一下按压额角。
宴神医,您老人家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卫姮是颇为犯愁,倒是守在旁边血六、血七闻言,两眼亮到像点了灯。
真的?
王爷不会成太监?
他们还会有世子?
血六激动到又想哭了,用肩膀悄悄碰了碰血七,血七看了他一眼,往边上侧一步,拒绝与血六眼神交流。
出息。
动不动便掉眼泪。
他不爱看。
血六瞪他一眼,再把视线转到坐在杌子上,脸色平静如水的卫姮身上。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珠溜地转了一圈后,看向卫姮的视线里,多了些探究。
卫二适才对王爷又抱又搂,虽说是为了救王爷不得已为之,可王爷醒后对卫二的举止,并无厌恶……
“卫二。”
公孙宴绷紧的声音打破厢房里的平静,也打断血六的胡思乱想。
卫姮已如箭疾冲到要浴桶边。
这次,是公孙宴告诉她,应如何下针。
水下,夏元宸全身都在抖着,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咬紧下颌,痛到脖颈一扬,从颈部到胸膛的肌理绷紧到如拉紧的弓弦……
卫姮便看到,一条暗紫色如小蛇般的细丝,自他胸膛以下腾升自上,直窜中府。
“中庭”
“膻中!”
“玉堂!”
……
随着公孙宴每道出一个穴位,卫姮已迅速将银针无比精准扎中穴位。
每扎一处,扎中的穴位便冒出黑色的血珠,那道暗紫色的‘小蛇’颜色便会淡下少许。
“护心脉。”
额角微微冒汗的公孙宴后背蓄势,每吐一字,俊颜便冷沉几声,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血六、血七屏紧气息。
尸海、血水里打滚过的儿郎,这会儿双眼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