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一声,前一息还嚣张到眼里没主子的婆子听了那一声‘碧竹姑奶奶’,犹如当头一棒,人也傻了,嗓子也不嚎了。
天菩萨啊。
怎么是二姑娘啊。
人也没有从地面爬起来,还给自己狠抽两巴掌,嗷起来,“二姑娘,老奴狗眼发晕,没认出是二姑娘,二姑娘恕罪啊。”
先给自己上刑,也好过被二姑娘上刑。
杜微院时的苏妈妈,以前多体面的管事啊,结果——
还不是被二姑娘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命呜呼。
自己抽耳光,一声响过一声,没几下适才还嚣张到跳起来的婆子,生生把自己的嘴角都抽出血。
屋里头,赵姨娘抹着眼泪出来。
她是个心软的,又因自己曾经也是为奴为婢,对府上的婆子、丫鬟向来宽厚。
便是被那些势利眼的婆子、丫鬟说上几句,她也不放心里。
见那婆子把自个脸抽肿,嘴角也抽出血,更于心不忍了。
“二姑娘安好。”
走近些的赵姨娘懦声问候,卫姮见她哭到眼儿都肿起,心下一沉,“姨娘不必多礼,怡妹妹可还好?”
“劳二姑娘牵挂,怡姐儿……怡姐儿暂且睡下了。”
她垂了眼眸,佯装镇定地回应。
卫姮一听便知赵姨娘说了谎。
什么暂且睡下,分明是一直晕着不曾醒来。
不然,也不会让婆子去请大夫过来一瞧。
凉凉黑眸扫了眼还在抽自己脸颊,跪地求饶的婆子,刚要开口,赵姨娘嗫嚅道:“二姑娘,算……算了吧。”
“她也是……也是做不得主的。”
若是没有夫人的默许,府里的下人哪敢欺到在她同怡姐儿头上呢。
今日二姑娘帮着她和怡姐儿头出,她娘俩的气儿是顺了,可却连累二姑娘得罪夫人,更会招来二夫人的责罚。
唉。
为了她娘俩,不值得。
婆子听着赵姨娘求情,心下不仅不念恩,反更觉着赵姨娘是个好拿捏的面人儿。
心里是越发瞧不起赵姨娘,嘴里还是感恩戴德,“多谢姨娘放过老奴,老奴以后再不敢在姨娘、五姑娘面前放肆了。”
卫姮是没有想过放过欺主的下人。
淡声,“来人,把她拖下去,打十板发卖了出去。再查查,同她关系好的婆子、丫鬟有哪些,有没有欺负过赵姨娘和五姑娘,若有,一起发卖。”
这是要连罚了。
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婆子闻言,当场瘫了身子。
哭喊着求饶,“二姑娘,二姑娘,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姨娘,姨娘……您快救救老……唔……”
西小院外头,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来,手脚麻利堵了那婆子的嘴,把人拖出去。
赵姨娘看到心头慌不停,脸也白了,唇也颤了,“二姑娘,没必要,真没必要。”
卫姮抬手,示意粗使婆子先别把人托走。
都是卢氏的人,想要拔掉、收拾必须师出有名。
卫姮没想过一次全换了卢氏的人,高门大户里头,夫人、小姐们随意发卖下人,传了出去有碍名声。
卢氏经营自己的贤名,同样,她也得经营自有赏便有罚的名声。
“赵姨娘。”
卫姮开口,淡漠的声色里有着些许冷戾,“你好好想想怡妹妹,万一怡妹妹因为下人的怠慢出事,你,能承受得住吗?”
“只要你与我说一句,怡妹妹出事,你也能承受得住,我立马离开,并放了这婆子。”
“唔……唔……”
湿了裤裆的婆子两眼迸出最后的希望,望向赵姨娘,被堵的嘴里更是疯狂吱唔。
揪紧手中绢子的赵姨娘嘴唇颤颤着,看一眼哀求自己的婆子,再回头看一眼被日头晒成蒸笼般的破旧小厢房……
她能承受得住吗?
不能……
怡姐儿是她的命根子。
她自己可以死,怡姐儿不能。
闭上双眼,赵姨娘不再去看那婆子哀求自己的可怜眼神,尔后,轻轻摇头。
“唔……唔……”
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的婆子见此,眼里的光瞬间湮灭,彻底陷入绝望。
很快,婆子拖走。
卫姮用眼神示意碧竹去扶一把吓到了赵姨娘,自己则快步往小厢房里走去。
甫一进去,热浪扑面而来,卫姮旋及沉了脸。
西院,说是院,实则不过三间屋。
左右两边各一间小屋,中间则是小小正堂。
左边是怡姐儿的闺阁,没有临窗的炕头,用三合叶连漆旧屏风隔着,最头面,便是一张同样掉漆掉色的破旧一进拨步床。
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