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颇有些诧异,“以往杜府也是请孙辈书请帖吗?”
方嬷嬷点头,更为入细的告诉卫姮,“正是,此为杜府家风,起于杜家德正太祖,如今已有二十四代之久。”
“此为杜氏嫡出一族的传承,也唯有嫡系孙辈,无论男孙、女孙,方能书赏花赏请帖。簪缨世家,累世底蕴,非一朝一夕可成,而是一代承一代,寻常富贵人家所没有的风雅。”
卫氏一族不算世家,只能算是诗书传家。
宁远府也不是。
不过是宁老太爷得了先帝的赏识,有了爵位,如今不过区区三代,在真正的百家世家的眼里,不过尔尔。
这也是为什么,卢氏打心眼里认为,卫云幽便是嫁皇子也是使得的,宁远侯府娶了卫云幽,乃是祖上烧高香。
卫姮受教了。
道:“百年世家,累世底蕴,便是改朝换代,风骨依旧,底蕴长存,只需子孙努力, 往往比寻常人更容易翻身。”
方嬷嬷就喜爱卫姮的敏锐,总能窥透关键。
“姑娘聪慧,正是如此。世家如大树,如有一天大树倒了,然,只要全族不灭,不如三代必能翻身。”
“荣王府,别看现在风光无限,老荣王妃的归京,除了给郡主择婿,还有荣王知晓已有夺兵权的心思。”
“两代荣王,权掌边关兵权六十一年,边关将士只见荣王,不见圣上,此乃大忌。可荣王真要交了兵权,必死无疑!”
卫姮心头一阵狂跳。
前世荣王突然战死,难不成……
掌心生出冰冷的汗意,卫姮道:“嬷嬷是想说,让我莫与郡主走太近吗?”
方嬷嬷道:“姑娘与郡主走近,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侯爷已故,世子从文不从武,老身瞧着郡主虽刁蛮,却也直率。”
话儿稍稍停了一会儿,方嬷嬷突然向卫姮见礼。
卫姮连忙下炕,扶起方嬷嬷,“嬷嬷快快起来,嬷嬷诚心待我,有话不妨直说。”
“姑娘,老身一直不曾告诉姑娘,为何老身与蔡嬷嬷出了宫……”
“难道不是荣养出宫吗?”
“老身与蔡嬷嬷在宫里尚是宫婢时,显遭太监对食,是当年的荣王妃,也是现在的老荣王妃在太后面前美言了几句,老身和蔡嬷嬷才逃过此劫……”
说起了往事,方嬷嬷对老荣王妃充满感激。
“……冯老夫人寿辰过后的第二日,老荣王妃进宫面圣,知晓我和蔡嬷嬷荣养出宫,便提到了谢夫人和姑娘您……”
卫姮听到这儿,哪还有不明白呢。
原来两位嬷嬷能这般凑巧请到,原来是有老荣王妃的吩咐。
不过,她有一点不解啊。
“老荣王妃,为何要帮助我呢?”
方嬷嬷微笑,“因为姑娘坦荡、磊落,能压住郡主的威风,能让郡主乖乖听姑娘的话儿。”
卫姮气息一窒。
前面听着在尚可。
后面听着挺能得罪荣王府。
道:“郡主身份尊贵,我哪怕压郡主威风呢。”
方嬷嬷脸上的笑深了些,“适才郡主在时,姑娘可没有因郡主的身份,而让着郡主。”
出宫那日,她和蔡嬷嬷夜里见了老荣王妃,也问了为什么。
“……我本想寻无甚根基,靠着祖上产业的宁远侯府为丹华日后的归宿,可那日过后,唉…… 公婆不慈,儿孙欺弱,那样的人家,需得娶一房有本事的媳妇,才能撑起宁远侯府。”
“丹华性子骄纵,眼里又是容不得沙的,我与冯老夫人乃多年好友,心里难免得为宁远侯府着想,是万万不能让丹华再去祸害宁远侯府了。”
“倒是已故勇毅侯的嫡女卫二小姐,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面对丹华的挑衅,不仅不怕,而是堂堂正正地,凭本事赢了丹华。”
“更难得的是,一事归一事,此事一了,不会再惦记。那是个好姑娘,丹华就得让这般性情磊落,本事又强的姑娘压着点才成。”
“卫二小姐的难处我稍加打听了,正是你两人的好出处。丹华若能卫二小姐相处不错,那是丹华的福气。我今日说的话,你都可以告诉卫二小姐。”
“如果两个孩子,针尖对麦芒,互不能容,也就没有必要说了,你同蔡嬷嬷好生教养卫二小姐,往后也有一个好依靠。”
方嬷嬷是将老荣王妃的原话不漏一字,不添一字,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等她说完,卫姮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这可真是——
老荣王妃未免把她想太好了。
方嬷嬷退下,卫姮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放下,目光投到遮阳的卷竹篾帘子上,想了想,唤了碧竹过来。
“去琅华阁请郡主回青梧院,就说,荣王府差人送来口信,请郡主回王府。”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