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雨似乎下的格外的大,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风也一直呜呜的吹着,家中的孩子还发着高烧,他和妻子轮流照顾着。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张威起身去开门,“这么大雨天有什么事你。”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披蓑衣,带着围帽,浑身漆黑的男子,站在漆黑的夜色中,他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雨水从他身上滴滴嗒嗒的落下,他浑身已经湿透,却没让自己的脸露出半分。
“你是何人?”张威颤颤巍巍的出声,此人散发出来的气势有点像亡命之徒,让人不禁心生害怕。
“张威张里正是吗,我这里有笔买卖要和你谈。”男子慢悠悠的开口了,浑厚的嗓音说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话。
家里的房子最近刚盖好,孩子又突然病了,盖房看病吃药几乎掏空家里的积蓄,现在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什么?铸铁?这可是大罪,不行不行。”张威一听那男子说的是让自己铸铁,就连忙摇头,作为里正,他很明确地知道朝廷禁止私自铸铁。
“哦?你确定?你们之前祭河神,似乎犯下的罪也不少啊。”黑衣人的话惊得张威的脸一下子煞白。
“你在乱说什么?”张威立马站了起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毕竟当年村子里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村民也都将真相咽进肚子里了。
“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不敢露出真面目?”张威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迅速闪过村里百姓的身影,竟没有一个与当前这人的身形重合。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是对你好,这里有五十两银子,而且只是定金。”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扔在了桌子上。
张威定定地看着钱袋,咽了咽口水,五十两银子,这里面的银钱可能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可是,铸铁要是被发现,他也没命花这笔钱。
张威内心无比的挣扎,一边是金钱的诱惑,一边是朝廷令法的威慑。最终,他看了眼屋内,沉思了一会,眼一闭,心一横。
“行,我要怎么做。”
“你先在十日内把锅炉房子弄好,十日后,我会再来找你,村里位置你应当熟悉,隐蔽点,毕竟你也知道这个是‘咔嚓’。”黑衣人在脖子底下用手比划了一下。
“明白明白。”
等张威把屋子弄好后,果然再次等到了黑衣人,他将铸铁技术和要领交给了张威,并提出一个月要50斤,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就这样他们合作了六七年的时间,每一次,都是张威安排人将铁器运到河边,装上对方的船,再转身离开。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没见过他的长相。”负责审讯的衙役问道。
“是的,他每次过来都是带着围帽的,不论多热,也从来没有摘下过。”
“所以你们的原材料是后山那片石壁?”陈起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石壁有被凿的痕迹,而且当时发现铁器的时候,里面的山洞的空间还是蛮大的。
“是的,那片石壁就是铁矿石,当时那人就是盯上了这片石壁,才找的我。”
张威到此时都还不明白,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村子里的事,连铁矿石都知道。
“你可知,村中为何大多数人都病着?”看着张威,想着因为他村里渐渐富起来,也因为他而导致这么多村民病着,心中升起了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张威默默地低头,虽然没说什么,但大家也已心知肚明了。
但是他还是开口了:“刚开始不知道,但时日一长,我渐渐地就发现不对劲了,可是收手也已经来不及。”泪水从他的脸上划过,毕竟是他照顾了多年的村民,看着他们病的病,死的死,他的内心也饱受着折磨。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村十几年前的河神是怎么一回事?”陈起想起王大娘说的河神,这件事必然存在。
张威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估计要命不久矣了,也没必要瞒着了。“你们之前也在王老婆子那里听到了,我们这里之前一直饱受洪水之苦,但是大家不愿意背井离乡,于是就听从了神婆的话献上了祭品,后面果然就没发大水了。”
“所以,你们的祭品是什么?”
“是……是未及笄的姑娘。”
“你们怎么敢!”陈起心中怒火就快压抑不住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为了你们所谓的河神,就白白送了性命。”
张威苦笑了一下,“我们能怎么办,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祭祀河神之后,我们好歹能吃饱穿暖了,这也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后来为什么停止献祭?”陈起强忍着怒火,继续询问。
“后来,那一年,轮到我家翠儿当祭品了。”张威回想起女儿的一颦一笑,眼中的泪水似乎要溢出来了。“我就这么一儿一女,根本不舍得让翠儿去当祭品,可是全村人看着,我,我没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