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亲疏有别,许是因为重责难却,父亲凌捭阖似乎成了兄妹间刻意回避的话题。
凌照水其实不知道,身为人子,凌洒金心里是怎样肖想父亲凌捭阖的。
兄长默默承受着父亲带给他的影响,却从开口不评价父亲的行为。
直到今日,时势所逼,凌照水才知道,
兄长早已如同朱笔定论般认同了:
内务府总管凌捭阖他,贪赃枉法,罪大恶极。
凌照水不会在意他人眼中的父亲凌捭阖是什么样子的,甚至可以轻松地在旁人面前调笑自己是罪臣的女儿,可她在意兄长凌洒金是怎么想的。
凌洒金分神的功夫,肃王尚且没说什么,妹妹凌照水却站到了自己面前,她审视的澄澈的眼神正望着他:
“兄长,你相信父亲是个罪臣吗?”
这是事发七年后,兄妹俩头一次探讨这个问题。
也是,于人前,凌照水头一次提出她心里长久的可怕的质疑。
凌洒金愣住了。
凌捭阖高官显贵也好,贪赃枉法也好,于凌洒金而言只是被盖棺定论的结果。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
父亲凌捭阖于凌洒金而言,是羁绊,是牵连,但从来不是他的信仰。
凌捭阖是高官,凌洒金便仰视他满面的风光。
凌捭阖是罪臣,凌洒金便接纳他是一个罪臣。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于是想也不想便严厉制止了妹妹:
“大理寺断案,证据确凿,岂容分辨。”
他可以站在大雍朝官的立场上,铁面无私,却因为妹妹凌照水眼底的灰暗恻隐浮沉、于心难安。
凌照水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与自嘲。
果然,她的猜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要说旁人,便连一脉相承的兄长凌洒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