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卢城,这座曾经在战火中饱受摧残的城镇,如今成为了难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没有选择前往靖北的难民们最终选择留在卢城,毕竟他们都根在这里。
每日清晨,西陲的百姓们便要拖着虚弱的身躯,眯着无神的双眼,在萧瑟的寒风中,颤巍巍地走出破旧的屋舍,开始在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寻找着哪怕一丝可以果腹的东西。
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却依然紧紧跟着大人,用瘦小的双手在泥土里翻刨。
自从巡察使郭方在靖北城下蒙羞受辱后,西陲郡的部分官员就选择留在卢城。
一方面,他们惧怕回到武威后会遭到恼羞成怒的郭方刁难报复;另一方面,他们身负罪责,留在西陲倒也名正言顺。
这其中,郡守马恩尤为突出,他已被罢官免职,如今只是暂代郡守之权,一旦新官上任,他的郡守生涯便将彻底终结。
然而,马恩此人性格执拗,他一不贪污受贿,二不阿谀奉承上级官员,三却是奉公守法,刚正不阿,甚至有些迂腐。
倘若他肯走动关系,上下打点,或许还能被派往其他地方谋个一官半职,可他却不愿如此,一心只想留在西陲,坚守在这片陈朝最边远的疆土之上,践行着守土有责的信念。
如今的卢城内,仅有一万五千多人,他们的食物来源,仅仅依靠着武威城调拨而来的赈灾粮草,而这些粮草仅够五千人勉强果腹,为了活命,只能将其硬生生地分成一万多人的口粮。
望着那些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西陲百姓,马恩满心羞愧,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有负百姓的期望,更辜负了远在万安的天子重托。
事到如今,他唯有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亲自带领西陲的百姓艰难地熬过这个难关。
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便去山林狩猎,去四处搜刮,将一切能入口的东西都搜集回来,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过着食不果腹的艰苦日子。
马恩不是没有想过上奏疏,请求朝廷拨粮救助,但朝廷已经放弃了西陲,自然不肯浪费钱粮,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
夏,秋尚能勉强维持,可随着冬季的来临,狩猎的收获愈发稀少,万余百姓嗷嗷待哺,马恩已然束手无策。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他最终下定决心,放下脸面,决定前往靖北借粮。
虽然他深知此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眼下别无选择,去靖北借粮,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出路。
就这样,马恩带着寥寥十几人,直奔靖北而来。
望着那高耸厚重的城墙以及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瞭望塔,马恩这才惊觉,当初在卢城废墟外扬言要重建家园的那个年轻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马恩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西陲百姓十余万,既无粮食,又缺钱财,他们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难道说,他们真的靠吃土为生?
马恩满心疑惑,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靖北绝对有粮食。
为何如此笃定?
只因每个月都有大量的车队从靖北进进出出,这些车队中不乏装载着粮食的车辆。
可即便知晓靖北有粮,但他们会出借吗?
一时间,马恩心中满是犹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向城上的守城士卒高声喊道:
“在下西陲郡郡守马恩,特来拜会杨泽,杨世子!”
这一次,马恩一行人不过十几个,每个人都面容枯槁,身形消瘦,身上的官服也破烂不堪,打着许多补丁,补丁的颜色和质地与原本的官服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极为寒酸。
城墙上的守城士卒望着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马恩等人,一脸的茫然,实在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何种情况。
莫非是这些官家大老爷也来投奔都督?
这一次,马恩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只希望能以此博得杨泽的同情。
却不成想,他的这番举动被人误解,以为是些前来投奔靖北的官老爷。
随着城门轰隆隆地缓缓打开,负责守卫城门的将官将马恩等人领进了城。
马恩还来不及说出此行的目的, 便被守门的将官拉着马恩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的一座临街的小房子里做登记。
白白的纸张上画着整齐的珊格,上面清晰地写着姓名、年龄、籍贯以及特长等栏目。
前面的几项还好理解,可这“特长”一词就让马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负责登记的是个老者,他留着雪白的胡须,身形消瘦,一双眼睛昏昏沉沉,看了一眼来人,才发出沙哑的嗓音说道:“若是不会写字,小老儿可以代为填写。”
马恩此次前来是为求见杨泽,可如今却被要求做登记,这让他心生疑惑,难道说来靖北见杨泽都要如此繁琐?靖北的规矩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马恩还是依照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