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烟话没说完,便已顿住了,只见那山岩洞口旁赫然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锦袍在猎猎风中却静如止水,不起半点波澜。
她望得怔怔出神,诧异之余,忽然觉得心头诸味纷杂,竟是难以平静。
此刻他近在眼前,那如裁削琢磨过的脸竟是玉瓷般的细润,挺直的剑眉依旧舒缓,淡薄的唇也还是血色浅柔,粗看上去原先澜景还有慕容荒五官依稀仍存着游鸿片絮般的影子。
然而,那低垂的神情沉如深海,却是这暗夜幽谷中唯一的亮色。
“此间不宜久留,我送你离去。”
他语声如故,但在她听起来,却全不像往日熟识的感觉。
陆飞烟闻声回过神,听出
他话中隐隐含有别意,不由蹙眉问:“那你呢?”
“我另有要事,你先行一步。”
“那我跟你一起去!”
景修目光轻转,落在她俏脸上。
“那里凶险异常,也与你无关,不必多此一举,以身犯险。”
陆飞烟微微皱眉:“从前,你就不曾这样对我说过话,你……你是不是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这话一出口,立时便觉有些怪怪的,心念一动,俏目眨了眨,跟着又道:“这里是蛊道,哪里会那么容易出去,而且我应该还有用处。”
说着,也不等景修答应,直接就迈步走到了他前头:“哎,咱们快点走吧,我也是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差点就要成
为铁水的一部分了,她能喜欢这里才奇怪。
景修默然一叹,也没再劝说,跨入那岩壁幽深的洞口,宽大的锦袍眨眼间便融进其中。
陆飞烟也赶忙跟了上去,身子与那翻腾的“漩涡”一触,就像促然沉入水中,周身都被包裹挤压着,连外面的声息也半点听不到了。
可进去之后,这感觉又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耳畔留下些许微微的嗡响。
她忽然在想,这山岩之内居然还暗藏乾坤,难道石像只是个傀儡而已,躲在的罪魁此刻已从这里溜走了?
不过要说有人能从景修手上溜掉,又有些难以至信,方才只着急跟他进来,也没问这是哪里,他所
说的要事又是什么,到这时候也无所谓知道与否了,当下紧随他一同向前走。
这里面暗沉如魅,几乎目不见物,景修近在咫尺的身躯也变成了几片接连不上的模糊影子。
脚下明明是坚实的,走起来却又莫名觉得虚浮,更怪的是,偏偏连脚步声也像被黑暗吸去了,竟听不到一丁半点,叫人陡然生出一种沉沉的压迫感,仿佛这路正通向幽冥鬼域,无数狰狞目光正在旁窥视,伺机偷袭。
陆飞烟只觉这里虽不如从前所经的地方凶险,精神也是越绷越紧。
就在这时,旁边锦袍悬垂的影子不再晃动,景修像是停了下来,自己也刚好趁机吁口气,猛然间就看金光
亮起,周遭的黑暗和阴森一下子都被驱散了。
她借着光朝四下里看,发现左右两旁黑沉如墨,却又光滑如镜,哪里是凹凸不平的岩壁。
再仔细瞧瞧,壁上竟分为八块,在亮光中微微显出赤金的本色来。
陆飞烟暗吃了一惊,这东西像极了铜镜啊!
金光闪动,在景修指间猝然增亮了几倍,内中暗聚的法力已是十分惊人,忽然向前虚点,凌空划动,几下写出一个“洇”字。
他又轻点了一下,那“洇”字竟真如其意,泛着金光向四面晕开,很快蔓延到两边,金光盈盈而起,越来越浓,转眼间已亮如白昼。
这时,金光却被猛地一收,面前竟现出街市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