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执意如此,黄泉路上可别怪我。”
话音未落,韩元驰便催动内力,却感觉丹田处空空如也,旋即,头脑昏沉,忙扶着身旁花案才没有跌倒。
狭小的药箱里,一个紫砂香炉青烟袅袅。
谢凝轻轻推开对方的手臂,取下银镖。
早在对方银镖落下时,她就感觉到了杀机,默默点燃了迷魂香,并迅速含服了一粒解药。
韩元驰常年习武,看着那若有似无的青烟,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了。
“你用毒?”他问道。
“不然呢?难道等着你杀我?”谢凝掐灭线香,将银镖收入药箱,“你并不是真的要杀我,所以,我也不会杀你。”
“你若真的要杀我,就不会说这许多废话,而是发现我时就要了我的命。所以,我也不会伤你。我并非好事之人,今日所听之事我自不会向外人提起,但是,当日御街上迎娶王妃声势浩大,京城的民众谁人不知?若有流言传出,实不足怪。”
韩元驰觉得目眩头昏,他晃了晃头,试图找回一丝清醒。
“很快,宫中就会传出王妃暴毙的消息,熙宁郡主会去道观清修,一年后入宫为妃。世人健忘,一年后,谁还会记得这件事?”
谢凝回头,眼神凛冽,“你会记得!”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很容易被忘记,但当事人会永远记得,且刻骨铭心。
韩元驰心中一惊,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要尽快忘记这件事,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告诉他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告诉他那个人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夺妻!
只是夺妻?
父亲抢了本应是儿子的妻子,只因为他是君,就必须顺从吗?
夺妻之恨,于世间男子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只因他是君,便连耻辱都不能有!不配有!
可他不但是君,还是父!
要顺从!
要恭敬!
要臣服!
要对着本应是妻子的叫母妃,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可他也是男子,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是曾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浴血厮杀的男子!
凭什么,连耻辱都不能有?
这原本,就是奇耻大辱!
袖袍下的双拳紧紧握住,青筋暴起,可身体仿佛与意识作对,他甚至没有力气握住双拳。
他抓住最后的理智,拉住从他身边走过的谢凝,“你不许走,解药!”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力气去思索和挣扎,整个人倒下来。
谢凝及时将身子闪开,以免砸到自己身上,只听一声闷响,韩元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听那沉闷的声音,想来对方不轻,还好,没有砸到花盆,不然,花盆可受不了。
“解药。”已经丧失理智的韩元驰嘴里咕哝一声。
“三个时辰后,药力自散。”谢凝耐心地蹲下来,“我不伤你,不代表我原谅你。你刚刚意图伤我,让你躺上三个时辰,不算过分。”
春寒料峭,地上湿冷,但看这人身强体壮,应该不会有事。
两个时辰后,许寒若给父亲送药,发现躺在地上的韩元驰,吓得她将药扔在地上,急忙跑过去。
“元驰哥哥,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死了般寂静。
宫里的事她多少听到一些,虽不十分真切,但也知道歧王这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受了再大的委屈,你也不能晕倒在太傅府啊!
你若是有个好歹,太傅府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去请谢公子!”她吩咐婢女,婢女忙不跌地跑开。
她试探着将手伸到鼻下,还有气!
有气就好办!
她拿桌上的茶盏,里面是凉透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吐到韩元驰脸上,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
话本子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这一大口凉水下去,通常都是要醒的啊!
顾不得那么多,她拿起一整壶茶水,倒在韩元驰脸上,还是不动。
“怎么回事?”她急道,“元驰哥哥,真是对不住!”
正当她要倒第二壶水的时候,婢女回来了,一张小脸跑得通红。
“谢公子呢?”许寒若看婢女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
“公子刚为老爷施针,正在歇息。”婢女喘着粗气回道。
“那、那怎么办?”她问道,“一时半会去哪里请大夫?”
更何况,他身份特殊,可不是寻常郎中可以看的。
谢公子来了后,府医回乡探亲了。
眼下,太医是不能请的,如果有人知道皇子晕倒在太傅府,后续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