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若见她如此,只得依她。
“那你们留下来负责洗衣做饭,日常采买。”
转而又对李太医说道:“还要麻烦李太医为这位姑娘诊治。”
李太医看到松萝的襦裙血迹斑斑,自药箱中取出剪刀,道声:“得罪!”将襦裙剪破,露出伤处,只见血肉模糊,关节处已然变形。
“忍着些!”他猛然使力,将关节复位,“我再开些药,内服外用,好得快些。小娘子切记不要再走路了,若再行走,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松萝点头,“不会再走了。”
太医前脚走,松萝后脚就让采兰把药煮上。
她让采萍在谢凝床边支个矮榻,吃住都在这张榻上,经过今日一事,她寸步不敢离开。
三日后,谢凝还是没有醒。
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像一张笔直的弓,高热变成了低热,却仍然昏迷不醒。
李太医说过,这个方子若有效,三日必能醒来,可已经过了三日,为何还是不醒?是不是这个方子还是不对症?
若今日还不醒来,她明日要亲自去太傅府去求许大人。
日出三竿时,六安来到苍梧斋,刚进来,便闻到浓烈的药味。
“松萝,你出来一下。”话刚说完,他想起松萝的腿伤,“你别动,还是我进去吧!”
他蹑手蹑脚走进室内,看到床上的谢凝瘦得几乎看不见,若不是露出个头,真看不出棉被下还躺着一个人,松萝腿上裹着伤,正对着公子抹泪。
这一主一仆,真是可怜!
“老爷凑了些银子,让我送过来。”六安从怀里掏出个小袋子,从里面倒出些碎银,“统共就这么多了,你拿去给公子诊病。”
松萝粗看了一眼,最多十两,她将银子推过去,“替我谢谢老爷,我们不缺钱。”
六安不理,强行把银子塞在她怀中。
“松萝,你别怪老爷!大娘子的脾性你是知道的,老爷不想家里不睦,事事忍让,能避则避。他本想来看看公子,又怕大娘子知道后闹事,就差我来了。这些银子,还是卖了几本书换的。”
“不会!我不会怪老爷,公子也不会!”松萝看着那些碎银,眼泪又涌了出来,“只是,娘子走得早,想求老爷想个办法,他毕竟是公子的生父。”
六安不知该如何安慰,大夫看了,药也吃了,就是不醒。
这病,怕是神仙来了也无法。
想起神仙,他突然想到这几天有个自称‘半仙’的道人总在门前晃,幡子上写着‘专治疑难毁杂症’。
“松萝,要不请个道人来看看?这几天有个老道儿在巷子里晃,说是华佗的第十六代传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很多人找他瞧病,传得可神了?”
“公子只是风寒,不是中邪!”想起那日满屋符纸的景象,松萝还是胆寒。
“管它是什么,风寒也罢,中邪也罢,找他来看看,又不少一块肉,老爷不是给了银子吗?正好用得上。”六安说道:“大夫你也请了不少,也不见有效?找那老道儿来看看,说不定瞎猫撞着死耗子,万一医好了呢?”
松萝想想,六安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她一直请大夫,赤脚郎中请过,宫里太医来过,但都不成。不如试试道家的法子,万一奏效了呢?
“他在哪?我随你一道去。”松萝说着,就要站起来。
“行了,我的姑奶奶,你就踏实坐着,我去把人请来。”
六安话音刚落,人已经离开了厅堂。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个焦黄面皮的道人已经来到了苍梧斋,他手拿白幡,头戴混元巾,一手捊着斑白胡须,问道:“病人在哪?”
松萝忙起身让开,指了指床上的谢凝,“病人在此。”
老道将白幡放到一旁,走到床边,说道:“把病人的生辰八字拿来,老道诊病有惯例,无关之人不得在场。”
六安想说些什么,被松萝拦住,她走到内室,把写有谢凝生辰八字的纸张交给他。
谢凝诊病时也是如此,每次必药到病除。
或许神医都有些不可告人的手段,她隐隐觉得这个老道或许能行。
老道站在床边,突然大喝三声:“谢凝,醒来!”
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梦中,似在过去,又似在现在。
四周一片混沌,前边是火光滔天的东宫,父母和年幼的自己身处火海之中,眼看二皇叔举剑要刺向父皇,她提剑想要冲入火海救人,却被无形的结界拦截在外。
身后,是妇人的咒骂和男人的读书声,有个婢女抱着她大哭,“公子,不能去,去了会没命的。”
她提剑茫然四顾:她为何叫我‘公子’?
我不是公子,你该称呼我‘公主’。
我是东宫最受宠的小公主,也是皇爷爷最喜欢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