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氏嫁进来,从来没见到丈夫这样高声说话,满屋子都静了。
谢焘从桌子上取过两面铜镜,一面放在王氏后背,一面让王氏自己拿着,“你自己看!”
王氏刚拿到镜子,‘啊’地一声丢出老远。
那是自己的身子吗?
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
怪不得,怪不得疼得钻心。
“凝哥儿,你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我们都出去。”谢焘难得做了回主。
室内,谢凝自药箱拿出瓷瓶,倒一半在白色帕子上,剩下的递给王氏,“喝了它,能减轻痛楚。”
王氏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过。
“若我治痛一分,别的大夫治会痛十分。”谢凝说道。
王氏只觉得背上火烧火燎,她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十息之后,背上的痛楚大为减轻。
“我开始清理创口,会很痛,你若忍不住,咬住它。”谢凝递过帕子。
王氏看着她手中的泛着寒光的柳叶刀,心里直打哆嗦。
刀还未落,室外的人已听到王氏杀猪般的嚎叫。
谢五娘听着瘆得慌,轻拽着谢焘的衣袖,“爹,你说他会不会伺机报复?”
“闭嘴!”谢焘看了看女儿,眼神中带着不解,“他既然来了,就会尽心医治。”
半炷香后,房门打开,谢凝背着药箱走出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把地上的污物拿去外面焚烧,每三天我会来换一次药。”
王氏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割下的衣物连着血肉,都是不洁之物,若不焚烧掩埋,恐会感染他人。
众人进去看时,王氏已经睡去,身上虚虚搭了件素白里衣。
不管王氏对谢凝有再多的看法和不满,也必须承认他医术了得。
满目疮痍的皮肉在第三次换药时,已经长出了肉芽,换药时也不再撕心裂肺的疼了。
京城人对擅用不洁食物的商户恨之入骨,行刑时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她回来时不能动弹,必然伤了筋骨。每次谢凝来换药时,再施以金针,她已经可以翻身了。
相信再有月余,便可以下床了。
就是新肉长出时,痒得难受。
“娘,不能抓。”谢五娘轻轻拍着王氏的后背,帮她涂药,“好不容易长出的新皮新肉,抓破了还得重新长,还要受二荐罪。”
“我知道,只是,痒得难受。”
后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叮咬,她算是体会到万蚁噬骨的滋味。
谢五娘用小银匙挖了药,慢慢抹匀,王氏便感觉到一片清凉。
“这祸害纵有百般不是,他的药倒是真管用。”王氏叹道。
“娘,你也别再整日‘祸害’叫他了,这次要不是有他,你的伤怎么能好这么快!”谢五娘说道,“舅舅和你同日受伤,伤口到现在还没有结痂。”
“你别跟我提他!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挨这顿打,又怎么会没了清风楼?”王氏提到娘家哥哥,恨不得生吞了他。
没了清风楼,一大家子靠什么吃喝?
听说被一个姓曹的买了去,也不知现下怎样了。
此时,清风楼前,曹管事和松萝摆了张桌子,桌子前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前来谋职的民众。
只听人群中有人交谈。
“这清风楼不是刚被官府查封吗?怎么又开始招人了?”
“听说被人买下,正在整修呢!要重新开张。”
“一个新酒楼,怎么这么多人应职?”
“你看看布告上的月钱。”
有人前去看了,仅一个酒楼跑堂,月钱就有六贯钱,还可根据每日卖出酒水抽取佣金。
要知道生意最好的遇仙楼,跑堂的月钱也只有四贯钱。
那人看了后,不假思索站到队伍后面,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曹管事教松萝如何识人,如何签订契约,如何知人善任。
松萝边学边做,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只手,她真有些忙不过来。
直到戌时,天色擦黑,才招了十个工人。
“明日继续吧!”曹管事说道。
松萝施礼,“多谢曹管事,松萝愚钝,让您费心了。”
“小娘子切莫自谦,你已学得十分好了!”
松萝让小厮送曹管事回去,自己则乘坐步辇回谢宅。
宅前,隐约站着一个人,看松萝过去,忙不迭跑过去。
待人走上前,松萝才看清,是六安。
枕头在六安怀里,‘喵、喵’叫个不停,看见松萝,伸着爪子求抱抱。
松萝接过枕头,从荷包里拿出糖果,给枕头吃。
枕头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松萝的手心,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怀里拱。
松萝捊着顺滑的毛,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