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念到最后一句,马文岫冷哼一声。
“你若是想用这些黄白之物威胁我,那你可小看我马某人了。我马文岫读圣贤书,立君子品,做有德人,岂是贪功好利之徒?”
“谢姝若离开马家,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马母背对着谢凝,拼命朝儿子使眼色,马文岫视而不见。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清高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我原想,姐夫若是同意和离,选两间最赚钱的铺子并城外两处田庄给老夫人养老用,三哥儿也留下给马家延续香火,我们只带走两个姐儿。”谢凝笑道:“没想到姐夫视钱财为粪土,视清誉为性命,是我肤浅了。”
马文岫打开折扇,扇走一身的火气,“市井小民,整日里蝇营狗苟,为了点儿蝇头小利机关算尽,如何能理解圣人所言?”
谢凝被这话逗儿笑了,她看了一眼马文岫,身上的锦袍、脚上的翘头履,哪一样不需要钱?就连他摇的折扇,都是梅花道人的新作,不会低于二十贯。
“话说到这儿,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那就依姐夫所言,即刻拟定休书,我这就让古大掌柜清算嫁妆,即日起,马家的一切开支用度与谢姝无关,姐夫便安心读书求功名吧!”
“至于三个孩子,也依律归马家抚养。以后,就辛苦老夫人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成人。”
“好,姓谢的,就如你所愿。”马文岫立刻让婢女取来笔墨纸砚。
却被马母拦下,“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要休妻?”
老头子去得早,她太清楚一个女人拉扯大孩子有多不容易了。
何况不是一个,是三个!
三哥儿尚在襁褓,若没有乳娘、老妈子、婢女,单靠她一个人,真能把她活活累死。
仅下人一个月的开支,就要三百贯!
若断了家中供应,遣散了这些人,谁来带孩子?谁来做家务?
总不可能让儿子来做!
儿子只管读书,从来不管家中事务,哪里知道过日子的琐碎和艰辛。
今日写了休书,倒是逞一时意气。
但之后的日子怎么办?
儿子仍然会和那些莺莺燕燕厮混,没钱便回家要。
她一个孤老婆子,要带三个孩子,要操持家务,还要赚钱,那真不如让她早点死!
想想谢姝进门前,她每日起早贪黑操持一日三餐,还要帮人缝补浆洗贴补家用。
那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来一遍。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夫妻吵架,向来是劝和不劝离,哪能一上来就让夫妻和离的,你说是不是?”马母问道。
“老夫人此言差矣,二姐在你们家可不是吵架,而是重病。此趟若不是我来,只怕九死一生。被休和性命相比,当然是保命要紧。”
谢凝看向马文岫,又道:“何况以姐夫的作风,就算想吵,也找不到人。”
马文岫夜不归宿,流连花丛,到何处找人吵架!
这小公子,嘴巴当真厉害!
话里话外都带着刀子,不时戳人一刀,让你无力招架。
“姐夫若不写,谢某就先告辞了。”谢凝起身,“但我们的条件不变,姐夫不妨好好考虑。”
她刚迈出门槛,马母便追了上来。
“小郎君慢走,容老婆子说句话。”
“姝娘在我家染病,实非我所愿,老婆子也不想儿子没了媳妇,孙子没了娘。”她回头看了眼儿子,走至僻静处,“你姐夫书读多了,十指不染阳春水,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你莫要急着和离,容我劝劝。”
等她说完,谢凝并没有答话,转身离开。
若是夫妻之间口角太盛,可以劝和;但二姐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她出手,也只能勉强保一条命,难道是三言两语可改变吗?
离开了院子,古千急步向前,把刚刚捡到的‘放夫书’铺平叠好,呈给谢凝。
“公子收好,这和离书还会用得到。”他笃定地说道。
谢凝侧目问道:“古伯这话,是何意?”
“马家如此待二姑娘,我在银钱开支上便留了个心眼,每月月初,到账房领取下一月的开支,严禁多取多用。这几日恰好是领钱的日子,我这就吩咐账房停了马家的银钱。”
每次去账房支钱的是马母身边的大丫鬟——柳儿。
这日,柳儿一早便赶到账房,按照惯例,账房先生做事是稳妥的,会提前准备好铜钱、银票、碎银等,她只要支钱即可。
年节期间,家里的开销大,上个月的开支比平时多了八百贯,她已经提前备好了明细和单据,供账房查验。
到了账房,只见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无人应声。
她心道一声‘不好’!
这账房先生最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