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老爷恭敬站立,且等着听如何给公道。
却听皇上说道:“这件事两家都有错,十一郎不该出手伤人,夏家更不该私自拿人,双方各退一步,让十一郎给夏家赔个不是。朕会着人让夏家给荣氏一个交代。”
“总之你放心,会全了荣氏的颜面。”
荣大老爷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并不在乎对夏家有什么惩戒,更不在乎所谓的金银钱财,他要的是荣氏的面子。
他需要进宫面圣,让夏家知道荣氏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不要以为女儿在宫中就可以随意拿捏。
他需要得到皇上的一个说法,让全国各地的荣氏分号知道,荣氏不但有钱,同样有人脉,没有人可以骑到荣氏头上作威作福,国丈也不行。
荣大老爷得到想要的答案,又陪皇上说了一会儿话,便以天色太晚为由,请退回家。
皇上并没有挽留,临行前,突然说道:“大郎,你可记得我第一次抱荣异,那孩子尿了朕一身,他性子顽劣,不好管束,不如将他送到国子监,跟着严祭酒。严厉的名声你是听过的,再顽劣的学生到了他手里,都乖得像绵羊。”
严厉的名号,响彻整个京城,绰号‘活阎罗’。
哪家小儿夜啼不止,只要报出严厉的名字,小儿马上不哭。
并不是因为他名叫‘严厉’,而是他管理学生真的很严厉。
作为国子监的最高管理者,雷霆手段层出不穷,学生见了他如同耗子见了猫,避之不及。
但在上次科举考试中,国子监的学生考中进士的人数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太学的人数及它的一半,更别提地方的私人书院。
因此,严厉虽然名声在外,各地文人仍挤破头想进国子监。
但是,他们是荣氏,子女世代不得从政,自然不可能参加科考。
严厉也好,国子监也罢,都跟他们荣氏无关。
“回皇上,荣氏有祖训:后世不得科考入仕,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思了。”荣大老爷说道。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朝廷已有九年未曾科考,怎么突然提起了读书这回事?
“荣老太爷说的是:不得科考入仕,又没说不能读书。就让十一郎来国子监,让严厉好好帮你管管儿子,只读书,不科考,有何不可?”
听皇上如此说,荣大老爷岂敢再推辞,再次俯身道谢。
当荣大老爷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时,荣异的哭得比从夏家回来时还惨。
早知如此,他那天绝不会当街和夏普争执,更不会动手伤人。
“父亲,我跟着您学做生意,能不去国子监读书吗?”荣异哽咽问道。
“皇上口谕,让你去读书,你以为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荣大老爷看着瘫在矮榻上的儿子:这不争气的东西真的是自己亲生吗?
“三日后,你亲自到夏家登门道歉?”荣大老爷又说道。
荣异猛然坐起,吼道:“凭什么?让我去读书,还得去给那王八羔子道歉,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踏进夏家半步。”
“皇上口谕,你有错在先,让你去夏家赔个不是。”
“皇上是不是昏了头了,让我去赔不是?是那王八蛋先动的手。”荣异梗着脖子说道:“我不去!死也不去!你打死我好了!”
荣大老爷赶紧捂着儿子的嘴,“休得胡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口不择言,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宫中,不知又要生怎样的事端。
“你当我不敢打死你吗?”荣大老爷怒道:“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就算你死了,我抬着你的尸首到夏家去。”
“我看谁敢?”闻讯而来的荣大夫人站在门口,“你敢动我儿一根手指,我今日便与你和离。”
荣大老爷无奈叹道:“夫人!我在管教儿子,你就别瞎掺和了。”
“有你这么管教的吗?动不动就要打死!我十月怀胎生下他,把他养这么大,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他不是你儿子,你不是他亲爹?”荣大夫人走到矮榻前,帮儿子拭去眼泪。
“依我看,你还不如不去宫里,求得这是什么恩典?让十一郎去夏家道歉,亏你说得出口!”
“妇人之见!皇上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荣大老爷看着那母子情深的场景,觉得自己实在多余,长袖一拂,“你好好劝劝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夏家是铁定要去的。”
荣异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但真的拗起来,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任荣大夫人怎么劝说,抵死不从。
就在争执不下的第二天,突然传来夏普的死讯,听闻是身上的伤还未好,就急着宠幸刚纳的小妾,累死在女人身上。
死的并不光彩,夏家也未大操大办,小规模准备了丧事。
荣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痛快骂道:“活该!这叫恶人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