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边关的战火,还是朝堂的争斗,都挡不住时间滚滚向前。
太和十三年,大韩各地的乡试正式开始,因考试在秋季,故也被称为秋闱。
秋闱由各州、地主持,考生在本地参加考试,京城的乡试则由应天府负责承办。
各书院未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备好行装,随着拥挤的人群,前往考场。
虽然参考人数不多,规模也不如春闱大,但例行的检查和流程一样不少。
在国子监请假许久的萧埙突然出现在考场前,身后跟着数个仆从,大摇大摆从人群中走过。
谢凝只觉得数日不见,萧埙胖了许多,那肚子大得离谱,连束带都没用,就这么挺着大肚子进了考场。
官差看到是左相的儿子,态度恭敬了不少。
萧埙除掉上身衣物,脱下鞋袜,官差只见到白花花一片。
“查仔细了,我这肚子里可全是夹带!”萧埙笑着对检查的官差说道。
官差前后左右看了看,假装不经意在萧埙肚子上摸了一下,软的,“萧公子可真点会开玩笑。”
萧埙乐呵呵穿上衣服,走入考场。
谢凝站在左边队伍的最后一个,四安背着行装等在一旁。
进门前,她自四安手中接过行装,要在考棚待九天,里面塞了衣服、干粮和薄被等日常用品。
把这几日调的香粉用指甲挖了一些,藏在指缝里。
轮到她时,只听那官吏说道:“脱下衣服,除去鞋袜,双手举起。”
那官差想是站了许久,累得慌,掩嘴打了个哈欠。
谢凝依言照做,除去外衫,俯身脱鞋时,指甲中的香粉顺势一弹,香粉飞到官差的口鼻中。
官差重重打了个喷嚏,接着,他看到漫天的铜钱。
天上竟然下钱了,他张开双手,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好多钱啊!
谢凝趁着空档,急忙穿上衣服,走入内堂。
临走前,又将另一只手里的绿粉弹出。
那官差原地怔愣了半晌: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他看到室外熙熙攘攘的学子,这才回过神来。
“快点,上前来,后面都等着呢!”他冲另一支队伍的学子吼道:“怎么没点儿眼力见呢?这里没人,你就自觉到这儿来,还让官爷请你不成?”
“浮票,衣服!”官差简洁地说道。
那人自怀中掏出浮票,脸色蜡黄,面无表情地一件一件脱去衣服。
官差拿着浮票对着考生的脸看了许久:这人,看着忒怪异,死灰般的脸色着实有些吓人。
“官爷,可以走了吗?”那人问道,声音还算好听,是个活人。
“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官差对着浮票开始一处一处检查,左侧肩膀有个胎记,右侧大腿有三颗痦子,一一检查清楚,这才放行。
阳冰对此早见怪不怪,他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官吏没有见过。
进入考场,学子们按照浮票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狭小的号房,待监考官宣布开始,这才展开试卷,开始答题。
许晏在各个考棚巡视,身后跟着巡考官,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号房。不时翻过个别考生的考卷,检查是否有夹带。
“盯仔细点,尤其是梅花书院的考生。”他对巡考官说道。
梅花书院的阳冰,盛名在外,让人防不胜防。幸好他已有举人身份,不能再参加乡试,但梅花书院有此人在,其他的学子也让人不得不防。
巡考官俯身施礼,“老师巡检累了,不如回考室稍作休息。”
“走了这么几步路,哪里就累了?”许晏说道:“你们各去自己负责的考棚巡视,我再四处看看。”
众学子低头答卷,敛首静气,并没有什么异样。
入夜时分,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有些干脆趴在桌案上休息。
虽已入了秋,八月的秋老虎还是威力不减,仍然十分炎热,有些人只穿一件坎肩,露出手臂,有些人干脆连坎肩也脱了,赤着上身,反正都是男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萧埙也脱了上衣,露出大肚皮,还好肚皮藏在桌案后,并不惹眼。
许晏毕竟年迈,后半夜,回了内堂休息。而巡考官来回走了一天,早已没了刚开考时的精神抖擞,打着哈欠,强撑着眼皮坐着,每隔一炷香时间,下场走动一次。
萧埙发了卷子倒头就睡,父亲常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有一样他最在行:睡觉。
不管身在何处,不管如何嘈杂,只要他想睡,随时都能睡着。
睡了四个时辰后,他精神饱满,两只眼睛不时四处张望,看四下无人,再三确认远处的巡考官正在打盹,他沾了些水,抹在自己的左腹上,慢慢揉搓。
那是一层凝胶,遇水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