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纶的黑马踏上山路时,熙宁郡主打开木盒,放出一只紫色的蝴蝶。
蝴蝶翩翩飞起,穿过营帐,飞到谢凝的身边。
谢凝按照它的指引,在灌木丛中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戚纶,戌时,东御道。
她脸上现出一抹浅笑,把纸条撕得粉碎,撒入山谷。
与她所料不差,戚纶自持武艺高强,一定会走大道。
谢凝趁着夜色,回到营帐,与姜尚宫告了假,孤身前往东御道。
戚纶的马骑得不紧不慢,他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往事历历,扰人心神。
秋意渐浓,枯枝落叶铺满路径,马踏上竟没有一点儿声音。
遥夜沉沉,看不真切,朦胧夜色中,前方似乎有一道白色人影。
戚纶催促马儿走快些,不料马刚抬起前蹄,人和马陡然落入一个巨坑。
那坑深有数丈,马儿已经摔断了腿,他试图踩在马背上向上跃起,却发现四周滑不溜丢,根本无可依附。
他取出佩刀,将刀鞘插入土中,跃起踩到刀鞘上,再借力跳出深坑。
不承想,他刚探出头,四面八方的暗箭劈头盖脸袭来。
情急之下,解开身后大氅,舞出残影,方才抵挡住暗箭。
戚纶终究是历练有素,遇此伏击,毫不慌乱,反而在跃出巨坑后,迅速观察四周地形。
这本是一片空地,两边几颗大树,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要想在此设伏,并不容易。
“戚大人在找什么?”前方的白衣人突然说道。
声音轻柔沉静,是个女人。
不知怎的,戚纶的脑海里突然闪出碧虚道人的那句话:你定会死于妇人之手。
“我偏不信这老道乱说。”
他举刀向前奔去,刀尖所指,正是那白衣人的头颅。
却发现脚下凹凸不平,原来地上被人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子,他明明是冲着白衣人去的,可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巨坑。
这是个简陋的石阵,想是布阵人时间匆忙,随意选了路边的石子布阵。
他又试一次,不论怎么跑,还是绕不出去。
那白衣人看着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近得她身。
看起来这么简易的阵,竟然无法出去?
谢凝看着在石阵中东跑西窜的戚纶,这是按照陆云的五行机术摆的石阵,时间仓促,只能随意捡些石子布阵,没想到,竟然困住了戚纶。
她更不迟疑,搭弓射箭,戚纶的身法极快,连续三支箭都只堪堪擦到衣角。
谢凝一次取三箭,同时射出,戚纶躲闪不过,被中间的那支射中了小腿。
他看了白衣人一眼,举刀砍断箭,朝谢凝掷来,谢凝侧身躲过。
戚纶以掌击地,掌风带动,石子离地,他举刀击打石子,石子应声裂,阵法凌乱,他也终于逃离。
虽然一条腿受伤,他亦能跃过石阵,稳稳落在地上。
他看着面前的白衣人,长发披散,身着大韩女子常穿的襦裙,身后背着箭囊。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戚纶问道:“戚某刀下不杀无名之人。”
谢凝将长发撩起,露出精致的侧脸,“戚叔叔,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香药局……谢凝?”戚纶试探问道,却对她的称呼感到奇怪,“就算叫爷爷,今天也是你的死期。”
谢凝没有在意他的话,突然开始吟唱一道歌谣,“白云飘,蓝天高,小儿嬉戏乐陶陶;明月照,繁星耀,孩童追逐过小桥……”
戚纶越听脸色越白,最后,他举着长刀,哑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戚叔叔,你当真不认识阿嫄了吗?”谢凝轻声问道,“这首歌谣可是您亲自教给阿嫄的。”
“阿嫄?不可能!不可能!”戚纶心胆欲裂,“我亲手杀的她,我看着东宫烧成了灰烬,绝对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可偏偏我活下来了,上天留我性命,便是让我亲手杀了你。”
谢凝突然举起右臂,扣动机关,袖弩立时有牛毛针射出。
戚纶虽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但身体本能躲避,但牛毛针细如牛毛,上百支一同射来,难以尽数抵挡,有几支射中左胸,他赶紧点住周身几处大穴,以免伤到心脉。
戚纶欲举刀再击,却发现体内真气游走,不受控制,丹田处空空如也,无法调动真气。
“我若是你,便不会再动用真气。”谢凝再次抬起右臂,“你已身中剧毒,每用一次真气,毒性便离心脉近一分,你离丧命便近一分。”
“是你?”戚纶将大刀支在地上,整个身体压在刀上,“是你在封禅大典上动了手脚,让神鸟变成了凶鸟;是你唆使宁妃诬陷我,是你救了缙云对不对?”
他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