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光束一阵闪动,她只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一阵失重感传来,像是跌入了深可见底的深渊,摄人心魄。
不知过了多久,北风吹拂,黛洛缇斯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睁开了双眼,只见面前一片白茫茫,雪花飞舞。
我这是在哪……
她愣了许久才从那剧烈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打量着四周,这是一片林地,银装素裹,一片寂静,寒气逼人。
远方的天空灰蒙蒙的,空中下着雪,林间的青松被冰雪覆盖,枝条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和雪球,气温严寒,呼出的气息在空中立马结成了冰晶,寒风吹过脸颊,像刀割一样刺痛着皮肤。
黛洛缇斯紧了紧衣裙,但并没有什么用,她穿的都是很单薄的衣裳,淡黄的礼服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破破烂烂,简练的练功服是透气的,显然不具备什么防寒效果。
还好她的体魄并不惧怕寒冷,不然换作一般人家……
“镜子内的空间吗?这么大?”她不禁感叹,远方的山脉重峦叠嶂,白雪皑皑,看起来真是不小啊!
国师用「虚实」将她和木偶都吸了进来,说「虚实」映照现实,破灭虚妄,想让她找到木偶的执念,从根源上瓦解木偶,即便不行,至少可以隔绝深渊血蝶的影响。
“就这么相信我嘛……”
黛洛缇斯小声嘟囔着,向前迈步。
只是,木偶又在哪呢?
雪很深,且蓬松,一脚踏上,积雪直接没过了她的脚踝。被雪覆盖的山路是不好走得,“咯吱”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她也一个不小心差点跌倒。
才走了没多远,鞋袜就已经被积雪浸湿,贴在脚上很难受,她干脆甩掉鞋子,脱下白袜,赤脚走在了雪地上。
舒服了……
黛洛缇斯扬起了嘴角,提起裙边左踩一下右踩一下,边走边玩了起来。
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方林地间出现了一间屋子,说是屋子,其实也不过是用木板和茅草搭建起来的避风所,被积雪覆盖,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走近一看,一身形佝偻的老人衣着单薄,拿着扫帚扫着院落里的积雪,门口一少年裹着老旧的棉袄,在风雪中练习着木偶戏。
老人时不时咳嗽,胡须和毡帽上挂着冰碴,一双手掌冻得通红,少年也是,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但却始终没有放弃。
此情此景,让她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了斯科莱尔工业区发现的那本日记里的场景。
这是那个老木偶师吗?是那只木偶的主人吗?
那个老木偶师可是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早年的反抗,在木偶戏最没落,最饱受争议的时代将之传承了下来,并为之付出了后半生。
一个朴素而又伟大的木偶师。
黛洛缇斯靠近了,跟老木偶师打招呼,却没有回应,老人和少年似乎都看不见她,甚至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伸手触摸,手掌却直接穿透而过,没有感知到任何物体,她幡然醒悟,原来她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而存在吗?
但为何……
寒风吹起冰碴,刺痛她的肌肤,冰雪落在她的发间,与发丝融为一体,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唯独老人和少年是虚幻的。
这只是他们留在世间的痕迹。
寒风四起,吹散了地上聚拢的积雪,老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他看了眼老天,叹息着将少年拉进屋内。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了争吵声,少年今年十八了,各种技艺都已经习得,他想要出师。
但老人阻止了,他以学艺十年为理由留下了少年,少年很犟,但没有犟过老人。
风又起了,它吹起了冰霜,些许冰碴被风吹进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被冰雾遮挡,一片朦胧。
冰雾之中,一道道身影在眼前闪过,那是老人与少年之间的往事,她没看清。
终于,冰雾散了。
“咿呀”一声,屋子紧闭的木门开了,老人走了出来。风雪依旧,但老人却老了很多,精气神衰减,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老人的身后,是一个男人,当时的少年长大了。
“等这个冬天过去,你就下山吧……咳,咳咳!”老人剧烈的咳嗽着,这是好些年前感染的风寒,一直不见好。
男人上前抚着老人后背,一脸坚定,“我不走!”
“你几年前就嚷嚷着要下山了,如今怎么改变了主意?在这山上陪我这将死之人有什么好?”
“您的身体都这样了,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就留在山上,至少……让我再陪您几年……”
“痴儿啊,学艺十年,你该走了!”
“几年前我想走的时候您不让我走,这下您赶不走我了,再说,我是您捡来的,理应陪您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