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了几位病人之后,虽然他们身上的病症与毒狼癍疫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已经能够肯定,他们所得并非如此,是先前的大夫断症有误。”白间说得轻描淡写,声音也不大,却好似一阵寒风吹进了一品堂内,将众人都冻结在原地,个个目瞪口呆,半天都缓不过来。
尤其是之前与他争锋相对,还屡次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的宋大夫和和大夫。
药王谷谷主,药王,这人,竟然是药王?所以是药王说他们诊断有误,是药王说他们错了?
若白间只是寻常医家,就算有些本事,以他一人之结论与定安府众医者对峙,宋大夫他们也说不上有多怕,可有了药王这个名头,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了。
说得夸张一点,历代药王在众医者们心目中的地位,就跟南祁皇在国民心里一般至高无上,不说令出法随,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质疑的。
要是一开始白间就拿出他的药王令牌,甚至都不会有这些莫名的纠纷——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做法,他的行事风格也一向简单利落,可穆泽的考量,却是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
以白间
的身份,还有目前定安府的受关注程度,那样虽然简洁,却未免落了刻意,反而引人怀疑。
而且按穆泽的说法,他初来定康县,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直接引得后面那些人去调查,然后主动排除这是人为设计的可能性。
到目前,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方才还有些见识少的人心里正琢磨着这“白谷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听到罗符这一问,顿时跟砸开了锅一样,就算有世子在场,也控制不住心头的火热,交头接耳地悄声议论起来。
虽说见过药王谷谷主的人不多,但药王谷的名声却是南祁国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十岁孩童都耳熟能详的,基本人人都听过药王谷中人神医普世、救人治病的传说。
尤其宋大夫、和大夫二人,之前还腆着脸指责药王谷谷主为庸医,此时悔得只想重重抽自己两嘴巴才好——宋大夫刚被病人家属暴打过,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如今转白又涨红,一会儿功夫都快变成朱紫色了,却再也不敢多说任何一句话。
“行了,你们都起身吧。”穆泽这才想起让周围这些都还跪着的人
先站起来。
随着众人谢过之后,骆青岑站起身,却是不敢继续坐着,只低着头站在一边,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至于她心里想的,自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
可不管她再怎么降低存在感,穆泽都不可能真的忘记她的存在,刚陪白间他们唱完了戏,便盯着她问:“为何在此?”
“世子,她是……”生怕穆泽怪罪,罗符强着想要答话,却被穆泽冷眼止住了。
他看着骆青岑,眼中丝毫温度都没有,“你来说。”
被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冷气冻得一颤,骆青岑想着她做这些有一半也是为了给穆泽做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委屈的,开口时便也多多少少带了出来:“回世子的话,小女子不过路经此处,见几位大夫争执,需要一位药人,便自做主张地多管闲事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头也一直低垂着没有抬起。
从穆白派来的人那里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穆泽生气也只是因为骆青岑不把自己的身体和他的话放在心里,此时听出她话里的怨气,眼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
平日里倒是把小性子和尾巴一起藏得
好好的,却每每在这种时候忍不住放出来晃悠两下。
况且他心里也不是不知道,骆青岑完全没有必要亲身犯险来掺和这些事情,终不过是为了定安府……或许还有他罢了。
眼神柔和些了,凌厉的气场自然也被收敛起来,穆泽不动声色地看了穆白一眼,转而问白间道:“敢问谷主,还需多久?”
骆青岑已经在穆白的示意下坐了下来,闻言也跟着抬头看向白间,微微摇头,表示她并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就在刚刚跪地请安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将药吃了下去,到此时半个时辰都还不到。
白间也确实没有看出什么病症来,“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此间无事可做,不知世子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谷主但说无妨。”
“我之前看过几个病症较轻的病人,大致能确定他们所染病症并非毒狼癍疫,但还有一、二疑惑未解,可否请世子命人抬几位病人过来。”
“谷主是想进一步确认?”穆泽佯装思考,略微沉吟后道,“既是谷主所请,本殿自无不应的道理。”
白间面上正要露出喜色,他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此
地终究不便,还是去隔离区内吧。”
“如此自然最好。”
得了穆泽的吩咐,穆青穆白赶忙命人驱赶无关人等,罗符则和几位药堂学徒带着染疫的众人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