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就此长眠
一扇门，隔绝的不仅是他的视线，更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关联。
沈休辞站在原地，眉头略有些邪气的挑了挑，不紧不慢地回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木屋里并没有回音。
两个男人的除此照面在这三言两语中结束交锋。说是交锋，不如说是最后的宣言更为贴切。
不管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敌对，至少在这一刻，那敌对的状态悄然化解。
沈休辞转过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黎笙就在那片桃花林的尽头等他。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黎笙没有回头，只是清清淡淡地问了句，“聊完了？”
沈休辞嗯了一声，黎笙是何等聪明敏锐的人，他本来就没指望瞒过黎笙，因此听到这句话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那个梦境里，黎笙所看见的除了他以外，还有那个平行时空里的苏凤眠。
苏凤眠对黎笙所有做的一切，黎笙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桃花林里吹来阵阵凉风，黎笙沉默许久，开口问道，“他还好吗？”
“你不亲眼去看看吗？”
沈休辞反问，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黎笙。
黎笙摇了摇头，轻叹道，“不了，他不会愿意我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如不见。”
沈休辞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山川，悠悠吐出一句，“我好像输了……”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连这个都要比。
黎笙闻言不由地瞪了沈休辞一眼。
在那个平行时空里，黎笙看见了很多很多上一世从来不知道的内情。
她看见黎家覆灭之后古都的变化，看见那些幕后黑手始作俑者的世家财阀聚在一起开庆功宴，庆祝终于搬倒黎家；
看见那一张张恶心虚伪的嘴脸高谈阔论，畅想着他们今后的种种作为和将要取得的成就；
看见她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遭遇叛徒出卖，九死一生逃出来，被人从后偷袭注射了那支致命的神经毒素；
看见那个给她注射神经毒素的人，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苏凤眠……
以及，她亲眼看见在自己昏迷不醒后，苏凤眠召集了那么多名医为了找寻给她续命解毒的办法，看见苏凤眠找到老道士，想要为她以命换命。
在苏凤眠对老道士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黎笙当然不同意，她从来不愿意亏欠任何人，尤其是苏凤眠。
可不管她在梦境里怎么阻扰，始终像是一个漂浮的幽灵，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唯独改变不了任何。
醒来的那一刻，黎笙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梦，直到来到这片桃花林，看见木屋里一闪而逝的身影时，她一眼就认出来，那道在看见她之后立刻躲起来的身影，一定是苏凤眠。
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能捡回这条命，是因为有人替她去死。
黎笙闭了闭眼。
苏凤眠，你真的好傻。
你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
感激归感激，过往的情意早已成为过往，旧事不提，两不相欠。
可是现在，她欠了苏凤眠一条命。
这该怎么还？这能怎么还？
黎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桃林尽头的那栋小木屋，因为已经走远的缘故，木屋的视线中变得有些模糊。
窗口的那道身影正遥遥看着她。
即便隔着上百米的距离，黎笙依旧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灼热而滚烫，像是在用生命燃烧着最后一把火焰，等到火焰散去，那个人……那个人……也就就此长眠。
黎笙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就掉了下来。
然后黎笙转过身，在那道身影遥遥的注视下，决然而利落的走远。
桃林尽头，在黎笙走远后，木屋里的那道身影咳嗽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苏凤眠安然地躺回小床上，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气息淡薄，直到散尽。
在这之前苏凤眠就已经交代了手下，等他死后就来木屋收尸，然后把他的骨灰扬进海里，如果有可能，说不定那条海能流向古都，流向黎笙身旁。
这便是他最后的执念。
………
黎笙下山之后，这准备坐上车之时，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朝着灵山山顶的方向看去。
那里山雾缭绕，翠绿的山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天空并没有放晴，毫无征兆下起了一场绵绵细雨。
黎笙伸出去接雨滴，雨雾轻柔，细细密密落在她掌心。
黎笙看了一会儿，随即收回视线坐进了车里。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