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重重地落在季晏宁心上,泛起层层涟漪,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她抬头看沈既舟,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她想到了江氏通敌叛国背后的真相与那权势之争有关,却不知真相竟然如此沉重,沈既舟将这些错误全都归咎到他一人身上,可是在她看来,沈既舟固然有错,但如果将这些全都归咎于他一人,太不公平了。
钱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尤则夸者悲。
权势背后皆是人心,他不过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谁又能想到看起来浪漫的一见钟情背后掺杂的却是利益之争。
季晏宁斟酌开口道:“那你要赎的这人身份不简单,想来有些本事,可是他怎么到了青楼里去了。”
提到这人,沈既舟也觉得荒唐好笑:“他是我二伯之子,随二伯父二伯母在边关驻守,那时候江氏被满门抄斩,朝廷去边关羁押江氏族人,也许是二伯父二伯母想了法子,江容锦逃了出来,负责这件事的人害怕担责,就瞒了下来,江迟易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最后想了办法将自己卖进了青楼。”
季晏宁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将自己卖进了青楼?”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奇葩的人,居然将自己卖进了青楼?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那些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国征战天下,宁愿战死也不愿弃国投降的江氏族人竟然委身将自己卖进了青楼成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嗯。”
“他还真是个人才。”季晏宁真心赞叹了句。
“他向来潇洒不羁爱放纵,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奇怪。”沈既舟道:“说来也许冥冥之中存在缘分,他卖身的青楼就在寿春,而我也在寿春醒了过来。”
“我起先不知道他还活着,我救了苏远湛后他告诉我堂兄还活着,我俩后来连夜去了青楼,想偷偷将他带出来。”
季晏宁撑着下巴,思索着他的话,问道:“那他人呢?”
沈既舟盯着桌上的茶盏,手指沿着杯盖轻轻转了转,才道:“失败了,没想到小小青楼卧虎藏龙,当时苏远湛身受重伤,尚未恢复,我又刚习武不久,就没打过人家,鸨母说拿钱赎人。”
当时他醒来不久,虽说已经开始习武,但这书生以前并没有过功底,想要回到以前,终究是不可能,且刚刚才想法子救出苏远湛。
苏远湛伤得很重,吊着一口气,他当时废了很大的力气找人救他,花了很多银子。
那段时间他既要忙着找人给苏远湛疗伤,还要想办法给江迟易赎身。
哪边都是一笔不少的银子,沈既舟是忙得焦头烂额,想他以前贵为侯府世子,不曾为金银烦恼过,如今到了亲身经历,才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
他替人写书卖钱,但赚的钱几乎是九牛一毛,无奈沈既舟只能接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买卖。
下墓摸金。
此乃下下之策,下墓摸金犯法,若不是别无他法,沈既舟也不会打这个的主意,但这是唯一能够短期内拿到银子的办法,买家答应他,事成之后将会有五千两银票送到他手中,但若是中途出了事情后果自负。
墓中凶险重重,途中他受了伤但最后拿到了买家想要的东西。
季晏宁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想了想道:“你这里面至少也要几千两,一个清倌要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吧,据我所知,花魁赎身大约几千两,但是他一个清倌,卖艺不卖身,怎么可能要这么多,你是不是被那老鸨给坑了?”
沈既舟轻叹一声,无奈道:“我这堂兄长相精致,比起那花魁也不遑多让,自从被卖进醉欢楼,就成了头牌,不仅吸引女子,甚至还有一些男子……”
“所以赎他特别贵,五千两。”
季晏宁惊讶,她觉得沈既舟的容貌算得上是惊为天人了,沈父沈母都有很好的底子,沈明章她见过几面,虽长相俊美但看着病殃殃的,比起沈既舟差了几分。
沈既舟完完全全遗传了沈父沈母所有的优点,每每对着这张脸,季晏宁用了自己很大的忍耐力才忍着不犯花痴,省得被他看不起。
书中的男主角果然名不虚传,虽然现在只是披着皮的男主角,但这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但是现在他居然说有人比他还俊美,季晏宁是真的想看看这人究竟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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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一脚踢开院门,高声喊道:“快快快,都出来,官府搜查,不配合者杖二十。”
沈行之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院外,沉吟道:“都出去,这几人看起来并不好相处,都切莫逞口舌之快,窈娘,你护好晏宁和虞姐儿,出去吧。”
季晏宁微眯双眼看着院子里的官差,来得可真快。
她又转头看向沈既舟,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并无破绽,头发也被季晏宁做了改变,只要不贴脸仔细看,应当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