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葛洪,两年出师,三十年问诊,在边境贫苦之地,被数千患者冠以神医名号。
“我们不知其名,却需要其生平经验,救人于生死危难。今日接过药方,承袭神医经验,此后就要在药庐供奉其人,不可一日怠慢,不可一日忘本。”
院内弟子齐声作答:“诺!”
语毕,徐熙转向刘姝,对其捧在手上的木盒拜过三次,才双手将木盒接过,供在大鼎之前。又有弟子奉三樽酒于木盒前,徐熙将第一杯酒握在掌间,背对一众弟子,对大鼎宣道。
“一拜天地。拜阴阳,万物之纲纪,治病必求本。”
第一拜后,第一杯酒被徐熙端着,于同木盒前,从左往右洒在鼎边。
“二拜先人,行必有道,道必不孤,千万人往矣,吾亦如是。”
第二拜后,第二杯酒从右往左,洒在鼎边。
“三恭自身,世间安身立命业众,唯独学医,何解何求。”
第三拜后,第三杯酒环着供奉木盒的案桌撒了一圈。
三杯酒敬过,徐熙与众多弟子起身,将香先后奉在鼎中,又是三拜,礼才终成。
见证如此庄严的礼数,刘姝终于放心下来,与谢安一齐拜别徐熙,不再药庐停留。回到迎宾楼雅间坐着,神思仍然飘忽。
谢安便也安静,洗茶,泡茶,耐心等着她开口。
果不其然,等来刘姝恍惚的一句:“若我想学医,你……”
谢安略一思索,答道:“若你想学,我陪你一起做学徒就是。千百年后人们谈起医者,当中还有这么一双医侣,倒也是一段佳话。”
刘姝讪笑慢慢摇头:“还是罢了。一位医者,又要行医,又要亲自带徒弟,能亲身指教的徒弟名额本就有限。学医是童子功,我年龄大,何苦与年轻人争。就当作没缘分吧。”
谢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或者,等我们有了孩子,送来学医?”
刘姝登时挑眉:“学医是我的愿望,怎么能让孩子替!不伦不类。”
男人轻轻点头道:“那我们多生几个,没准有一个打娘胎里就想学医,这就怪不着咱们指定不是。”
“……谢安!”
“在呢,夫人。”
“你这尽是什么鬼主意!”
谢安轻笑起来:“让夫人别再难受的主意。斯人已逝,遗物也得到妥善处置,于情于理,仁至义尽。夫人若是再深思竭虑下去,临了迎亲时,跟那日救司马南弟似的倒在车上,就该我难受了。”
刘姝无言瞧着男人,许久才嘁一声,饮一口茶,望着窗外日头,长叹气。
谢安一手撑着下颌,望着她的侧脸目不转睛,看不厌似的:“小姝也别怪我无情,实在是我家人丁兴旺,小孩子多,老人当然更多。我从小到大送走的祖辈不知多少,要是我成天难受,往后日子还怎么过。生死是大事,生有得计划,可死没有。重要的是生的时候,与故人有过好时候,也没有遗憾,你说是么。”
刘姝轻轻叹口气,转眼望向他:“谢谢你这番劝慰,但你别忘了,你父母尚在,我可亲自送走了父亲。人固有一死,我明白。只是我时常想起,送别父亲的队伍里,除却他教过的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婆婆离世,不曾留名,坟前烟火却不曾断绝,更有人说要将那无名山谷改称神医谷,纪念她此前多少年的无私。人活一世,能有这样的结局,真好。我怕是很难有了。”
谢安闻言轻轻摇头:“若你嫁的是旁人,大概临终前只有儿女夫婿陪伴。但嫁给我,事情还很难说,恐怕将来是朝廷为你举行葬仪了。”
刘姝莫名:“朝廷为命官正妻举办葬仪,得是三品以上的要员,但你不是不出仕,还跟我母亲说了两个条件。到那种程度,得是天下大乱了吧……”
谢安弯弯唇角:“我毕竟姓谢。祖父有儿子三个,三叔一脉不太能成事,立家主要靠我大伯与父亲,年轻一代靠一堂哥俩亲哥一弟弟顶在前头。这几人中,我大伯已经过世多年,堂兄谢尚任州太守名声甚好,但子嗣单薄;我父亲年过半百,大哥谢奕三十多岁在外任职,二哥谢据体弱,四弟万石好大喜功……
“若我父亲退出朝廷尚且无事,剩下四人任意两个出事,就有点棘手,若一个都无,按辈分怎么也得轮到我……我比你更希望不会那样,但那也是可能会发生的,就当防患于未然吧。”
刘姝沉默半天道:“午饭就不用吃了。”
谢安意外道:“为什么?今日可是建康另一位名厨,范师父。”
“安石画的饼够我撑到晚上了。”
谢安忍俊不禁:“画饼充饥,源自陈寿《三国志》,是吧。”
美食过后,谢安带刘姝驾车在建康周遭逛一番,傍晚才将车马停刘府门前。刘姝刚要敲门回家,谢安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表情十分为难道:“小姝,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
“什么?”
“我家有